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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海实属无人之境,凡夫俗子有去无回。
海平面的漩涡中心立着一座孤岛,鬼气森森——据去过的仙君回忆,站在岸头远望,那岛屿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大坟包。
这千百年来,关于黑海的传说从未断过。
其中最为流传甚广的,在临近岛屿的海洋深处,隐藏着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境。
黑海如此不详,这所谓的秘境自然也并非好东西。
可是对于魔族来说,却是一个天然的修炼圣地。
老一辈的魔族子弟给这圣地取了个十分不要脸的名字——魔渊。
听上去威风凛凛,气势十足,实际上真正去过的没有几个。
因为魔渊虽然魔气充沛,适合修炼,但残留下来的各类凶兽也多。
魔渊自古出强者,进去无非机缘巧合,若是小喽啰不幸误入,溜不了一时半刻就得玩完。
久而久之,除了有要紧事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黑海的,寻常人一般不往那儿凑。
慕容寒冰眼睛眯了起来:魔窟教众长老举家迁往黑海,这又是为什么?
苏靖道:“卑职认为,可能……跟黑玉龙有关。”
天魔两界自古以来便相看两相厌,黑玉龙诡计多端,实力雄厚,多年来无魔能出其右。
魔窟率众前往黑海,想都不用想,肯定有鬼。
“前任魔界之主已死,黑玉龙夺舍黑曜逃离天牢……他前脚刚跑,后脚魔窟那些老东西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慕容寒冰指尖摩挲着下巴,笑了起来:“看来不是我们想清除魔界,待他日黑玉龙休养生息完毕,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会反过来对付我们。”
苏靖垂下头,不再搭话。
与此同时,一条清晰的线浮出水面。
“我倒觉得这样一来省事许多。”
梅开芍神色懒散,眼底也没什么笑意,照旧一副寡淡样子。
她腰杆挺得笔直,指腹无意在手腕上摩挲,道:“要都在魔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攻进去,简单粗暴省事。”
“天界那么多天兵天将,难道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魔族坏事做尽,早该灭绝了,怎么还能轮到黑玉龙撒野?”
正殿一阵细细碎碎的讨论,参与议事的仙官们交头接耳半晌,觉得此计可行。
“采取兵力压制,老天君老天后是否是这个意思?”
魔窟被毁,那帮苟活的老东西东拼西凑也组不成规模庞大的队伍。
反观天界,修为高深者众多,后者如慕容睿、李将、苏靖、长屹之流;前者又有慕容寒冰、梅开芍一枝独秀。
尤其是梅开芍,自天沧阁之旅回程后,传入她体内的修为功法日益见精,融合的更加贴切了。
她现在无所畏惧,别说是那团魔气,就是黑玉龙在跟前,也不是她的对手。
“正是。”
梅开芍想了想,又说道:“攻打魔渊之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只是确定一个大概的方向。”
“具体实施时间,还需排兵布阵,目前李将伤势颇重,待他养好,至多三日。”
她嘴角浮起一点微妙的笑意:“三日之内,血洗魔渊。”
这场议事持续大概将近两个时辰,梅开芍说干就干,在提出要攻打魔渊的计划后,立马拉着慕容寒冰与苏靖等一众天兵天将商议。
修补宫阙的事情便落到了慕容睿头上,慕容睿百无聊赖,跟在修缮仙君的身后,还纡尊降贵地提着桶,殷勤程度直把对方吓了一跳。
“哎哟,天君,哪里敢麻烦您动手呢?还是我来吧。”
修缮仙君诚惶诚恐,一时不知这位年轻的天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好把态度放的更加恭敬了。
“不用,灵玉啊,本君就想看看,你这宫阙是怎么修的?”
慕容睿避开对方要接过桶子的手,抬起头来笑了一笑:“要是学会了,将来也给本君那崇华宫修上一修——颜色太死板了,芮儿不喜欢。”
“呃……”
灵玉仙官有点尴尬,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问了一句:“那敢问,苏芮姑娘喜欢什么色调的?”
“五颜六色,越多越好。”
灵玉仙官咽了口唾沫,心里对这位未来天后的审美提出了质疑。
他苦口婆心劝道:“宫阙颜色不易繁多,多了略显花哨。我看殿下的崇华宫尚可,只是过于单调。苏芮姑娘喜欢……彩色,我这刚好新钻研出一种漆,不妨拿给天君试试。”
这修缮工程是个体力活,其实按照这群神仙的本事,住得不如意再挥手换一座便是。
反正天界那样大,大大小小宫殿不计其数,只要不是丑的人神共愤,多数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偏生天界人是个能折腾的,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一箩筐。
一下想要个重檐歇山顶屋檐,一下又觉得隔壁装神弄鬼的道观十分贴合气质,再就是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茅草屋十分出尘渺远……
换来换去,非但没确定宫殿结构,相反还把自己的审美给带歪了。
变出来的住所一半鎏金一半道观,从后面看还有大半截土不拉几的茅草房。
修缮仙君的职位也由此诞生,不光宫殿设计、细到选址以及屋内陈设摆件,都要一一负责。
灵玉想象了一下崇华宫墙面五颜六色的场景,觉得这审美真是有够呛……
“那就好,要是芮儿能够喜欢,本君自然必有重谢。”
灵玉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没话接话道:“天君对苏芮姑娘可真是上心。”
这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句场面话,灵玉说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哪知慕容睿神色却倏地一黯,笑容里莫名多了点苦涩意味。
“总归是要留些念想的吧。”他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灵玉一脸懵懂:“天君说的话我听太不懂,什么念想?”
慕容睿却不肯做声了,提着桶子,沉默地跟在灵玉身后。
三日后便是天族跟魔族之间的决一死战,黑玉龙实力强悍,魔窟里的那些老东西修为也不浅。
以人数压制,说的简单,实行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天兵天将数量再如何多,终归是有限的。
再说人家也不傻,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哪还轮得上自己人呼风唤雨?
更不必说还有魔渊里从始至终就存在的凶兽。
慕容睿从小便在梅开芍和慕容寒冰的羽翼下呵护长大,少不更事的年纪里没吃过什么苦,不懂得世道艰难。
后来等他长大,一步步踏上天界之主的位子。
才恍然惊觉,原来光是维持表面的平和,就已经相当不易了。
“天君是在为攻打魔渊的事烦琐吗?”
好在片刻之后,灵玉终于回过味来。
他眨了眨眼,奇迹般地从慕容睿方才的话音里品出一点惆怅。
“天君切莫烦心,此去万般皆好,定能全胜而归。”
慕容睿不知该如何回复,他总觉得眼前灵玉这话是客套的场面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他勉强点了点头,接着又听灵玉说道:“天君跟苏芮姑娘也必然能长长久久。”
灵玉右手指尖摊开,默念了句什么,接着一道光落在慕容睿肩头。
“跟隔壁仙君学来的,说是有祈福功效,待天君回归,届时灵玉亲手为您和苏芮姑娘的婚事设计一处仙宫。”
灵玉虽然笨嘴拙舌,但好在心诚,安慰起人来也不显得别扭。
他当然知道这位天君在想些什么——三日后的大战他不可能不去,只是前途凶险,也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他抱了牺牲的心思。
可惜这点安慰并不大起作用,因为灵玉在说完的瞬间,发现慕容睿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他不敢再说,怕无意戳到对方伤心事,遂行了个礼,从慕容睿手里拎过桶子,匆匆朝别处走了。
慕容睿独自一人失魂落魄,靠在烟熏火燎过得汉白玉雕砌的栏杆头,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自从李将替慕容悦挡了一击晕倒后,慕容悦就彻底成了个任劳任怨的苦役。
诸如守人煎药等差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就差没亲手给他脱衣服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在这一方面,慕容悦相当的安分守己。
李将安安稳稳地在长生池里泡了半天,期间慕容悦时不时过来巡视一番,顺带将煎好的药汁倒进池里。
药是梅开芍给的,这样据说好得快,而长生池吸收这些药汁,水质并不会变浑浊。
天界不分昼夜,神仙也不用睡觉。
慕容悦来的勤,每隔一个时辰看望一次,在第六次坐在长生池边将药汁倒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就不想动了。
“外面好无聊啊,李将,你什么时候能醒来?”
慕容悦将药碗搁在一边,靠在天然形成的大理石上发着呆。
“三天过后就要攻打魔渊了,你是个将军,没你排兵布阵怎么行呢?”
她托着腮,兀自絮絮叨叨。
池面上白雾袅袅,李将斜斜倚着,眉目轮廓也模糊起来。
慕容悦始终背对着身子,从打仗一路聊到人间吃食。
没有人理她,慕容悦的声音就飘荡在狭小的长生池里,传来连亘不绝的回音。
“你去过梁州吗?可好玩啦,那里民风淳朴,我以前经常偷偷溜下去玩。”
“等你病好……不不不,等你大获全胜,我要在齐元楼给你办一桌接风宴!”
她说的津津有味,纯属自我娱乐,并不想着李将会听见。
谁知过了片刻,池面忽然传来细微的波动,原本正在疗伤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