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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子川和严启在书房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话。
万淼往里面送了一次茶水,过来给云朵回禀,“少爷和严公子的脸色都很严肃,很难看。”
那怕是情况不妙。云朵一颗心提的更高了。聂子川这个时候接这个巡按御史的活儿,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关键他卖命的人,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随时都想要他的命。
从书房出来,聂子川面无表情的送严启出去。
严启郑重的朝他拱手,“留步!”
聂子川也拱拱手,没有多送。
云朵忙迎上去,“怎么样?”
聂子川看着她担忧的小脸,两条秀眉都快要皱到了一起,忍着笑,拉着她的手,“走!进屋给你说!
看他压抑不住的高兴,云朵有些搞不明白了,满腹疑惑的跟他进屋。
“这个职位也算是我想法让严赜帮我谋的,皇上本不答应,是我用的别的办法......”拉着云朵跟他讲这次正中他下怀。他要是在民间有了声望,宣武帝要杀他就要掂量掂量。所以益州雪灾他去了,这次梁州他也要去一趟。
云朵一边听,一边点头,为他高兴的样子,心里却堵的难受。以为她真的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不懂官场吗?这样哄她,她就没心没肺的相信没有事儿了吗!?而且他一个官场新人,
对上那些老油条,那宁折不弯的直性子,这根本就不是个容易事!
看他一脸轻松,去梁州变成了惩杀贪官污吏,为国为民,名垂青史的好事。云朵深吸了口气,也一脸轻松的给她收拾行礼。
圣旨下的比较急,让聂子川立即启程。
云朵吩咐罗妈妈把他用的衣物银子什么的都收拾好,她连忙下厨,做他喜欢吃的焖面。
聂子川拉住她,“不用忙活了,我这就走了。你带着小六小七就住在乌梅巷,长兴侯府那边,我不在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去!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就回来!”
“好!我听你的!”云朵用力的点头。
聂子川亲了亲她,又抱了抱小六小七,把儿子闺女都亲了一遍。
“少爷!”万淼把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聂子川带着万淼,和两个面生的护卫,把罗平留给云朵,直接骑马离京。
曹瑛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
聂子川已经离开,追出去,也没有追上。
宣武帝让聂子川带着旨意快马加鞭赶去梁州。
知道他这一趟吉凶未定,又十分凶险,云朵心里空落落的。曹瑛让她带孩子回长兴侯府,连有兴趣招待都没有,直接说聂子川留了话,让她带孩子住在乌梅巷等他。
曹瑛也没有办法。
聂子川在的时候,云光孝不敢吭声,见他走了,就开始不满云朵限制他出行,限制他花钱,让云朵带孩子回长兴侯府,“那长兴侯府世子既然是个没有儿子的病秧子,那他撑不了几年就该死了,到时候聂子川就是长兴侯世子,你就是世子夫人了!”
云朵懒得看见他,叫来万广,“把他拎去私房菜打杂。不想去私房菜就去掬月楼!”
万广应声,不管云光孝抗议嗷嗷叫,直接把他扔去了私房菜。那里更多他们的人,也能看着他,不让他惹了事,闯了祸。
云朵耳边刚清净下来,闵氏又过来了。
过来劝云朵,说曹瑛和潘氏都发了话,让沐燕歌给她赔礼道歉,“...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祖母和爹娘都想小六小七的紧,催着我来请!”
“二嫂要是来做客,就坐坐。要是劝我回长兴侯府的还是算了。”云朵冷淡的看看她,直接下逐客令。
闵氏神色有些僵硬,“三弟妹......”
云朵不想多说的样子。
闵氏叹口气,“我知道这事儿换成是谁都会忍受不了,可三弟妹也要为大局想想啊!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议论咱们长兴侯府...”看她一脸不耐,闵氏又叹了叹,终究转移了话题,“章大夫已经接到了,不日就能到京城了。”
“章大夫医术不精,到时候很有可能治不好二哥。”云朵提前打预防针。
闵氏神色顿时就变了,“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都没有治好我夫君的不育之症,连太医都看不出来好了,难道就能治好二哥了!?”云朵呵呵冷笑,说完也不多理会,直接抱着儿子转身回了内院。
闵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也不好再说劝她,只好悻悻的回了长兴侯府传话。
“走了吗?”过了会,云朵问。
黄鹂笑着回,“走了!估摸着好几天都不会再来了!”
云朵忍不住翻了翻眼,聂子川不在身边,她脾气焦躁难忍怎么办?对着闵氏也说不出好听话了,看来这三个月她不用出门了,免得嘴上不饶人再得罪了谁。
但天天在家里蹲着没事儿干也闲得无聊啊!
云朵裁了不少纸,拉着儿子和闺女教他们画画,反正就是胡乱涂鸦,从小培养,慢慢就会了!
罗妈妈几个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少奶奶这是无聊,那小少爷和小小姐玩来打法时间呢!
但光画这些涂鸦,连着几天画下来也是无聊,云朵除了听葛婶讲外面的八卦,闲暇时间太多,就让万广想办法弄些胶泥来。
“那胶泥也能做成面膜吗?”百灵奇怪道。
“没有!我是想玩泥巴!”云朵扭头认真的跟她说。
百灵眼睛抽了抽,轻咳一声,“少奶奶是要捏泥人吗?”
“没有!我就是想摔泥巴!”云朵摇头。
好吧!百灵不问了。
胶泥很快就拿了一麻袋过来。
云朵给小六小七换上无袖的连体裤,娘仨专门辟了块地方,开始玩泥巴。
罗妈妈几个开始觉得云朵实在无聊,有点抽风。
但很快也加入了进去,从玩泥巴中得到了乐趣,简直比云朵玩的还疯。
云朵用泥巴胡乱捏了不少东西,百灵几个也都比着捏,小六小七也拿着泥巴学着抠。
最后好看的修饰一番留下来,其余的毁掉重新再和成泥巴玩。
家里的大小丫鬟小厮护卫,几乎每人手里都拿一块泥,关起门来专心玩泥巴,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带着孩子不回长兴侯府这行为,在外人眼中,就是聂子川的公告信里说的,即便认祖归宗,不掺和长兴侯府的事,更无心长兴侯府的爵位传给谁。
闵氏来后,曹恒也来了,没说让云朵带孩子回府,说是章大夫快到了,让她去看看。
云朵直接说她不是大夫,不过去。
曹老夫人想孩子了,说云朵不回来,让钱嬷嬷接了小六小七到府上陪曹老夫人和潘氏说说话。
云朵更警惕,她不出门就是为了俩孩子,直接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的拒绝了。
软的硬的都使了,云朵油盐不进,让曹瑛也没有办法了。
很快章大夫进京了,万广去接的人,直接和曹叔把人领到了长兴侯府。
闵氏和潘氏都满怀希望,虽然以前也招过不少大夫,都是失望的结果,但这章大夫治好过聂子川,两人特别希望的他也能治好曹恒。
曹恒倒是有些无所谓了,看过太多大夫,吃过太多药,他自己都记不清,连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药,章大夫也不过是又一个听说医术很高明的大夫而已。
章大夫一连几天赶路,休息都没有好好休息,直接就给曹恒看诊。情况他早已经知道,又接了聂子川的信,当即扯了一通长篇大论,把曹恒的病症说了,开了一张长长的药方子。
潘氏没有立马拿去煎药,而是请来石太医仔细看过方子,没有发现啥问题,这才让人配药。
章大夫给曹恒施了一针,告诉曹恒吃药的时辰和方法,就随着万广告辞离开长兴侯府。
云朵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和冷饮,吩咐小厮先服侍章大夫沐浴进茶,吃了饭好好歇息一下。
一觉睡到次一天,章大夫跟云朵见面,这才说了曹恒的状况。
“那有几分可能治好?”云朵不确定的问。
章大夫抿着嘴摇头,“只有两分,最多三分。”关键是出手的人是他,不是聂子川,那把握就没有多少了。
云朵叹息一声,“医术太落后了呀!”
章大夫有些疑惑的看她。
云朵忙转移了话,“麻烦章大夫大老远跑来一趟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她也想回南平县。可皇帝好像就不想让聂子川再去督建皇家寺庙,屋顶都塌了,又另外换了个人过去,还把聂子川指使到梁州那地方去了。梁州那地现在可是战场啊!
章大夫笑了笑,“不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城,咋着也要多在京城呆些日子啊!就算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也不枉来京城一趟!”
“那好!章大夫就只管住在这边就行了。”云朵点头。
正说着,长兴侯府的人来了,曹恒吃了他开的药坏事了,本来全身苍白,竟然变黑了。
云朵听的心里一紧,不会是章大夫开错药了吧?难道事先没有问他对什么药过敏吗?
章大夫却不紧不慢的,仿佛早就知道的样子,“应该是吃的药见效了,我过去看看!”拿着药箱,领着药童就随曹叔去了长兴侯府。
曹恒吃了多年的药,身体内堆积了不少毒素,聂子川给章大夫个方子,让他先给曹恒吃,排排体内的毒素。只要那些积毒排出来,曹恒就会觉得轻松,像病症减轻了一样。
章大夫照着办的,因为曹恒的病他虽然见过,但也没有办法,而且太医都只能保他活命,他更不会治了。
潘氏看他和别的大夫治病方法不一样,怕曹恒出事,就把他留在了长兴侯府住。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章大夫自然不推卸,安然的在长兴侯府住下来了。
云朵继续在家带着儿子闺女和一众下人玩泥巴,练武,练瑜伽。
炎热的夏日午后,知了刺耳的鸣叫着,云朵趴在临床大炕上昏昏欲睡,毫无精神的翻着话本子,胡思乱想着聂子川在梁州怎么样了。他是巡按御史过去的,皇帝给他的有命令,去贪腐和赈灾情况了。她是相信聂子川绝对不会贪污,家里现在不说富裕,几万两银子的家产,还是够他们挥霍半辈子的。
那些人看聂子川这个查他们的巡按御史不受贿,会不会给他送美人?当官多为权势财色。权势那些人给不了,但财,色他们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要有个特别美的绝世美人,聂子川会不会被勾走了!?
要是他不受,那些人见他油盐不进,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就算他会点拳脚功夫,身边带了俩侍卫,可对方要是下毒呢?要是人多呢?孤身一人的......
想着想着,云朵忍不住叹口气,扭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两小只,要是没有这两个拖油瓶,她就能跟着聂子川一块去梁州了啊!
罗平听她叹了一声又一声,很想告诉她,少爷去了梁州,那些人......要是不乖,就成少爷刀下亡魂了。
吉祥忍着打哈欠,揉了揉眼进来,“少奶奶醒了没?外面有人求见。”
在廊下做秋装的喜鹊抬头道,“醒着呢!是谁求见啊?”
吉祥有些困惑,“说是叫周昌。应该是工部尚书府的公子吧!”
喜鹊皱眉,“那是少奶奶帮着减肥的人,他来做什么?少爷又不在。”说着起身进屋回禀。
“我先去看看。”罗平脸色冷了一瞬,抬脚出去。
周昌瘦了很多,虽然脸还是有些肉肉的,但比前年瘦了一大半。依旧不说话,低着头,抬头都不怎么敢,站在门房处,脸色红红的,等待着。
罗平缓步走过来,“周公子!”
周昌抬头看了眼,没见云朵出来,眼神有些失望,扣着手不说话。
“我们大人不在,周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和属下说。”罗平目光暗沉警告的看着他。
周昌心下一惊,仿佛被他吓了一跳。
不时云朵缓步出来,身上穿着家常的粉白长袖裙,外面是蓝色绣花比甲,头发梳了丸子头,只戴了三支玉片花钗,刚洗的脸没有擦粉,笑道,“周昌!你瘦了这么多啊!上次见你妹妹,说你瘦了,没想到竟然瘦了这么多。再瘦一点,你就和画上一样俊朗了!”一个自闭症的孩子,云朵毫不吝啬的夸赞两句。
周昌眼神亮亮的看着她,忍不住神情激动,忍不住笑,“瘦了一百三十一斤半!”
“真厉害!”云朵赞道。
周昌就看着她笑。
云朵问他进屋不,“家里还有点心吗?”
看到罗平的眼神,黄鹂迟疑了一瞬,摇头,“没有了!万妈妈准备做的,在等材料。”
“周公子是来找大人的,属下正准备送周公子出去。”罗平看了眼周昌,跟云朵说。
聂子川不在家,云朵也的确不好招待。周昌虽然被她看作孩子,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十七八的大孩子了。
周昌看罗平高高挺拔的身子往他跟前一站,脸色顿时有些白,想再跟云朵说说话,罗平眼神犀利了起来,吓的他只好赶紧走了。
做了好事的云朵心情好了点,开始考虑要不要继续给人减肥?可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带着俩娃儿,不方便了。总不能走到哪就把孩子带到哪吧!?喊了声黄鹂,让给她泡一杯茶。
黄鹂应声,到厨房去拎凉茶,问了声点心的事,听还有不少,黄鹂满腹疑惑的送茶进屋。
罗平送了周昌离开,转回身。
黄鹂立马过来,悄声问他,“厨房里有点心,难道都悄悄扔掉啊!?”
“少爷不在,周昌登门,心思不纯。”罗平只冷冷回她一句,继续回到自己岗位。
黄鹂长大嘴,连黑了又紫,“那副样子,竟然也敢......”回头跟罗妈妈商量,把点心都分给前院的下人吃了,重做新的。
当晚,周昌一个人坐了半夜,画了三幅云朵的画像。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里,屋里所有云朵的画像全部被席卷。
次一天,周昌哭着找周夫人。
聂子川不在京城,还是有人来府里拿那些画像,周夫人惊出一身汗,连忙安抚儿子,哄他不要再画了。
周昌哪里肯听。
但这么明晃晃的警告,周夫人不敢再存侥幸的心思,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和周大人商量,买个人回来。
和云朵有五六分相似,也会作画,还会弹琴跳舞。
周昌只看了一会,连理也不理,继续埋头画自己的。
周夫人舍不得狠狠刺激儿子,但又怕别人刺激他。
一夜过去,周府上下,除了人,其余所有活物全部死亡,连家里的老鼠蟑螂都死了一堆。
这下周夫人可吓坏了,周大人严厉斥骂了她一顿,又把周昌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堆,让他看那一堆蛇虫鼠蚁蟑螂的尸体,并把画笔画具全部毁了。
周昌被吓着了,连着一句话也不说,躲在屋里一连几天一句话不说。
“早该如此!等着少爷没了耐心,可不是这个结果。”罗平得了信,转身继续看小六小七捏泥人。
罗妈妈笑着拿了几张帖子过来,“少奶奶,又有帖子来邀请少奶奶了!”
云朵也不管手上的泥,直接接过来,有邀她游湖的,有请她吃饭的,还有贺大奶奶邀她到府上打牌的。看过,把帖子递还给罗妈妈,“准备几份冰点送过去,再把家里的纸牌拿两幅给贺大奶奶送去,就说我没空过去,等闲了去找她们玩。”她答应过聂子川,不出去乱跑的。就算罗平武功厉害,可要是有人朝她和孩子下手,两个罗平也难保全她们娘仨。
“是!”罗妈妈应声,下去准备。
画眉小心眼又犯了,“这纸牌可是少爷和少奶奶一块做的,澄心堂纸啊,有价无市!就这么送人了。”
罗妈妈瞪着眼点了下她的头,“送出去的东西就都是有用的!”
画眉撅了撅嘴,她是看那贺大奶奶有些看不上少奶奶的样子,跟那沐燕歌倒是关系挺好,才不想把自家东西送给她。
云朵没有心思多想这些,满心牵挂的都是聂子川。他功劳越大,怕是皇帝越是想杀他,权势大了,影响力大了,也更能祸国殃民了。发晕一样,云朵突然想到元真,“罗平!那个很厉害的元真有没有离京啊?”正好现在聂子川不在家,她也不怕被他看出端倪,发现她是个异世的孤魂野鬼。请那元真过来看看,要是能有看出她的本事,那也就有办法改聂子川的命势了!
罗平嘴角微微抽了下,“少奶奶...找元真做什么?”折腾完小少爷小小姐就折腾泥巴,现在又无聊的想折腾元真了?少爷都得让他几分,少奶奶......
“你去打听打听,看他还在不在京城。要是在,就请他过来!说我有个极重要的事找他说!”云朵有些忐忑的吩咐。那个元真每次灾难来临之际,不惜泄露天机遭天谴反噬也要告知皇帝,救百姓于水火,应该也是个大善人,不会就把她捆去当妖怪了。
罗平没办法,只得让人出去找元真。
元真的确没有离京,听云朵找他,让来人回云朵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云朵听的心惊肉跳,又忍不住激动不已。那个镜虚子老道根本不行,还是国师呢!根本就是糊弄人!这个元真才是真正的道行高深啊!她忍不住想出门去找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她都还没见过,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见她充满了好奇心,罗妈妈更加劝阻,“再过不久少爷就回来了,等少爷回来,少奶奶再和少爷一块去,也合时宜。”
“那能不能请他过来?”云朵问。
“听说全京城的人都请不动。”罗妈妈不忍打击她。
云朵泄气,“好吧!”泄露天机他就成了瞎子,这次因为梁州地震又内伤吐血。就算她是穿越过来的稀罕物,也不能让他拼上命给聂子川改命势。她还是想想,怎样把那个老道士拉下马,让那个昏君看清楚那老道不是个好人,放过聂子川。
她这边琢磨镜虚子,那边镜虚子也在琢磨她,想着从她这里攻破。那个从南平县过来的大夫给长兴侯世子治病的手法,也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