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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的摩来的米歇尔·沃卡尔森·斯坦伍德所经营的密室珍本书店坐落在一间花店的隔壁。
它既是一间办公室,也是他的住处和储藏室,书架上放着的书都不是商品,他所卖的珍本书都储藏在一个有一定保险功能,不透光的房间里,在接到了詹卢卡的电邮后斯坦伍德就已经将他手上能搜集到的稿件都整理好了,现在就放在西弗勒斯的面前。
“你们确定不想看看玛丽安托瓦内特写的信吗?就我所知有很多人在收集。”斯坦伍德说。
“不,谢谢。”西弗勒斯快速翻阅着用树脂保护着的发黄的信纸。
斯坦伍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龚塞伊于是问到“你怎么会想到来巴黎来发展呢?”
“华盛顿只有政客,你们能相信吗?为了削减开支,他们居然打算用无纸化办公。”斯坦伍德气愤得说“如果他们能少造两颗导弹的话这笔钱就可以节省出来了。”
“我以为这么做是为了环保。”菲利克斯恶意得笑着说。
“环保,哦,说起这个,我还有一个别的珍藏。”斯坦伍德先是不屑得说,然后又从密室里快速拿了一个用木盒子装着的纸张。
“这是什么?”龚塞伊问。
“杰斐逊总统起草的《独立宣言》,未公布的版本。”斯坦伍德洋洋得意得说“里面有不少劲爆的内容。”
“这东西不该是在美国国家档案馆里放着吗?”克里米安问。
龚塞伊好奇得凑了过去:
他向人性本身展开残忍的战争,剥夺了一个从未开罪过他的遥远的民族的最为神圣的生命和自由的权力,捕获和贩运他们到另一个半球为奴,或者使得他们在转运过程中遭受悲惨的死亡。这种海盗式的战争,这种渎神的强力的、可耻之事正是大不列颠的基督教国王所发动的战争。他决心开放可以买卖人的市场,他滥用否决权,阻止任何力图禁止这一令人憎恶的贸易的立法。大概是还不想让这许多有过杀害那些他同样强迫过的人民来赎买他们被他剥夺了的自由。他就是这样,以迫使一些人剥夺另一些人的生命的罪恶,来偿还他从前剥夺那些人的自由的罪恶。
“杰斐逊指控的是乔治三世。”斯坦伍德笑着说“但是在大会上这一段被删除了,我想乔治·华盛顿并不希望《独立宣言》和学术报告一样,即便这段对国王的指控是正确无误的。”
“你从哪儿弄来的?”龚塞伊问。
“当然是杰斐逊的庄园……”
“这些信全部都是热罗姆·波拿巴写的。”西弗勒斯看着斯坦伍德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热罗姆曾经和巴尔的摩的伊丽莎白小姐结婚。”斯坦伍德说“他们在1803年的圣诞夜举行了婚礼,1804年前往尼亚加拉大瀑布蜜月旅行,从他们开始,大量的新婚夫妇都到大瀑布……”
“热罗姆是个花花公子。”西弗勒斯又一次打断了斯坦伍德“因为他有个好哥哥,我要他写给拿破仑·波拿巴的信,而不是他和狐朋狗友们写的信。”
“热罗姆在美国期间很受维克多·杜邦的照顾,他支付了热罗姆不少账单。”斯坦伍德说“他们的交集开始于路易斯安那州收购案,以及杜邦火药公司的成立。”
西弗勒斯忽然笑了起来。
“他需要法国的海军运送硝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坦伍德莫名其妙得说“但是波拿巴家族在巴尔的摩的确有个分支,伊丽莎白小姐在怀孕后被抛弃了,自己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而热罗姆则因为他哥哥的安排,娶了一位公主为妻。”
西弗勒斯僵直着脸没有说话,好像对这对相爱却被拿破仑拆散的恩爱夫妻的悲惨故事无动于衷。
“不过在此之前,热罗姆被拿破仑安插到了一艘刚从热那亚船厂出厂对护卫舰上服役,在海上他没法给伊丽莎白写信,但是热罗姆却一次次得犯错,这让拿破仑非常气愤,也让两兄弟的关系复杂起来。”
“愚蠢的主意。”西弗勒斯冷冰冰得说。
“但可以理解。”龚塞伊无奈得说。
“后来热罗姆被派去追缴海盗,自特拉法加海战后法国海军在海战上的兵力大有缩减,在捉迷藏的游戏中,热罗姆在日后流放他哥哥的圣赫拿岛上还休整过。”斯坦伍德说“这些信就是他那段时间写的,可惜这些信很多他都没有寄出去,船靠岸的时候很多事已经改变了。”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西弗勒斯克制得问。
“杰斐逊的独立宣言中被删减的片段,里面包括对乔治三世国王的指控。”克里米安说“乔治·华盛顿不希望它看起来像个学术报告。”
“这就对了,我一直觉得独立宣言很像是形而上学的学术报告。”西弗勒斯卷曲着嘴角笑着说“生命本来就是不平等。”
“问题就在于此,这种形而上学的观点不符合‘现实’,你们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在遵循着理性吗?”斯坦伍德说“南方种植园的代表乔特还说独立宣言是个华而不实的空谈,是不切实际的人才说的话,只有疯子才会因为一套形而上学的空论,想要把来之不易、实实在在的东西一并舍弃。”
“但是南方人输了。”菲利克斯说。
“北方人赢了南方人,自己也陷入了混乱里,我受不了那个枪支泛滥的危险国度了。”斯坦伍德疲惫得说“这么说有些尴尬,但哈罗德州长觉得先辈们宣布人人生而平等的时候并没有进行周详的思考,他们是优秀的爱国者,但是他们太兴奋,并且被法国的人权学派影响,才想出了这种华丽而虚骄的句子。”
“华丽而虚骄?”龚塞伊不可思议得重复。
西弗勒斯笑了起来。
“这种哲学注定会带来惨烈的后果。”
“你是觉得人就该认命吗?接受这种不平等吗?”龚塞伊气急败坏得说。
“事实上我不那么想。”斯坦伍德盯着龚塞伊平静得说“除了混乱和冲突外,还有一种方式也在毁灭社会。”
“什么?”
“绝望,谁也不能在绝望中长久得呆下去,绝望会迅速得让人走向死亡,人生而平等至少会让他们麻木、半昏睡的灵魂唤醒,使得他们想要争取更好的生存条件,就像某人说的,不在绝望中爆发,就在绝望中死亡。”
“我以为原句说的是沉默中爆发。”克里米安说。
斯坦伍德沉默了片刻后说“拿破仑限制了人们的言论自由,人们被迫保持沉默,我以为那个时代的人应该是感到绝望的,但是在亚眠合约撕毁前投资者们却很有信心,我不知道那个时代到底是充满了希望还是绝望。”
“见面就聊政治,这是你们美国人的习惯?”西弗勒斯问。
“我听说了,法国又要开始乱了,对吗?”斯坦伍德问。
“詹卢卡告诉你的?”西弗勒斯问。
“乡下安全吗?”斯坦伍德继续问。
“我们不确定。”克里米安说。
斯坦伍德笑着摇头“瞧,这就是我说的,只有疯子才会因为一套形而上学的空论,想要把来之不易、实实在在的东西一并舍弃。”
“我不明白。”克里米安困惑得问。
“安全。”斯坦伍德说“那些战乱时期想要移民到美国的人刻意理解,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些来自富裕和稳定国家的人民想要移民到美国干什么?追求民主自由和平等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切实问题。”西弗勒斯平静得说“麻瓜种宁可露宿街头也不愿意回麻瓜世界,在他们看来那是个更好的世界。”
斯坦伍德困惑得看着西弗勒斯。
“边沁和他的崇拜者认为少数就应该服从多数,社会的目标是为了它的全体成员谋求最大的利益,不要问人们在社会中有什么权力,而是要问他们从社会中得到了什么利益。”西弗勒斯说。
“我以为那是格林德沃说的,为了更大的利益。”克里米安说。
“人的自然权力在现实面前,要么被踩在脚下,要么无比崇高,人多往往代表着力量大,这似乎意味着少数人必须向多数人屈服。”西弗勒斯冷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黑魔王们要追求黑魔法和力量,只要他们拥有了极致的力量,人数将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如果不是尼克·勒梅,巴黎上百万人早就在那一晚灰飞烟灭了。”
“很危险的说法,斯内普,你也想当和那些黑魔王一样的巫师吗?”克里米安问。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换下一家。”西弗勒斯站了起来“记得收拾干净。”
斯坦伍德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混淆了,西弗勒斯趁机用复制咒将桌上的文件都复制了一份,包括那份杰斐逊未删减完整版的《独立宣言》。
只不过他把原版给收走了,留下了一个复制件给斯坦伍德,克里米安对他这种行为非常不满。
“你不会以为它是真的吧。”西弗勒斯对克里米安说。
“那要是真的呢?”克里米安反问。
“就当赌一把。”西弗勒斯无所谓得说,又看了一眼那份发黄的纸张,接着他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很可笑似的,将它放进了变形蜥蜴皮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