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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之章:春秋乱十二国争霸 窥天机白衍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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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正月,北方的的天空似是最擅长渲染粗犷的天地一般,天际间的落雪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虽然没有往年的纷扬,却又始终让这人间不得消停。这才刚刚过了大年初四,北唐的首都上京城不知从哪里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流民。皇宫南面的城墙之下,一户户拖家带口,三五成群的在城墙根下搭起了简易的茅草棚,似是有心让这北唐的帝王睁眼看看这人间的疾苦。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北唐的京畿守卫将军,眼见皇城下的流民越聚越多,他是瞒也不是,是赶也不是。不过好在皇城的城门是在西面,这般凄惨的场景,贵人们应该是看不到了。北唐立国之始,开国皇帝李裕曾有,“挥师西图,称霸中原”的愿景,因此这皇城的城门也就建在了西面,为的就是提醒后世子孙不要只想着龟缩自保。

    但老话说得好,先祖宏图天下计,不堪三世儿消磨。李裕的宏图大志显然没有被其后代子孙继承下来,相反,连续几代的北唐帝王算是一个赛一个的昏庸。倒不是说几代北唐的皇帝们喜欢玩儿一些劳民伤财的大工程,只是这李家的血脉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是当了皇帝的,必然有一个足以让其丧志的爱好令其沉迷其中。从绘画到曲艺,从乐器到书法,若不是在这帝王之家,倒也当真称得上代代人才。

    只是,皇帝们沉迷逸乐,苦得自然是北唐的老百姓们,尤以先代旷帝之时为最,谥号者何为旷?审音知化曰旷,却唯独不懂治国。旷帝在位一十七载,北唐对外丢失领土三州十一郡,几乎丢掉了北唐领土的四分之一,对外大大小小三十余战几乎全败。北唐内部更是硝烟四起,光是超过万人的起义就有三回之多。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终于在十年前的一次醉酒之后,旷帝写出了一曲后来震惊天下的名曲《过天关》,而他自己也唱着自己的传世名曲永远沉睡在了承天殿。

    话头扯得远了,老天与皇帝不垂怜这天下的百姓,自有咱这说书人越俎代庖。咱们的故事,就要从这流民正月进京开始说起。

    在北唐国都平京城城南有一条广福街,要说这广福街在这北唐国都也算是如雷贯耳。无他,只因这条街不知从何时开始,净是住了些其他国家来得客商,这些客商身家参差不齐,所卖的东西小到一些他国独有的小玩意儿,大到珠宝玉石,不一而足。而这些来往的客商卖货的方式也是独特,以客店为商铺,您若是有心淘换东西,他便将随身的包袱往床上一摊,随君自取。省了开店的成本不说,就连雇佣伙计的钱也省了。久而久之,这广福街也因此出了大名,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富贾豪商,有事没事都喜欢来这边走一走。

    本就盘踞在城南的流民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广福街的事情,最近几天广福街的进出口排满了衣衫褴褛的乞丐,广福街的商铺们虽说看着厌恶,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还没个落魄之时了?加上这些乞丐也算懂规矩,只在街头街口讨口饭吃,绝不纠缠来往的客商,一时间倒是也没人出言驱赶,更有甚者,一些酒楼索性就把剩下的饭菜施舍给他们,倒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这一天专做玉器生意的“凝玉楼”,来了一位出手阔气的少年公子哥,来的人大约有十五六岁上下,头戴紫金黄龙冠,身披纯色雪狐披风,内衬了一件通体白色的楚绣长袍,金线交织纵横的靴子上镌刻着道道云纹,只是进店转了一圈,便买了三件玉器。这可是着实乐坏了掌柜的,他一个劲的忙前忙后,只盼望着这名不知哪家的公子王孙再挑上几件,拿自己今年一件就算是吃喝不愁了。

    “公子,够了吧,这都三件了。”一旁来人书童模样的小跟班看着自己的主子花钱如流水有些心疼,未免主子回去挨骂,于是好心提醒道。

    来人眯着眼睛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跟班。

    “怕什么,骂我又不骂你。再说花多少钱有我姐兜着,害怕二姐听了去回家打我屁股?”

    小跟班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位主子真是没溜儿得没边了,管自己的亲姐叫姐,管自己的亲妈叫二姐,打着灯笼可着北唐找,估计这位,独一位!

    二人这边正说着,只听大门之外“咕咚”一声,有一个流民打扮的人栽倒在了门外。

    店老板面色一滞,赶紧往外跑。一看地下躺着的人,约莫有二十岁出头,蓬头垢面便算了,只是这纷乱的头发间还啷当着一根及胸的小辫子。身上穿的那个棉袍子倒是好像是哪家学宫的制服,不过早已是油渍麻花不成样子。再细看他脸色,面如死灰,双目微张,显然是已经饿了很久了。店老板眉头微皱,这才刚发了横财,转身就碰见个饿死鬼,当真晦气!

    不过店老板虽然心中不愤,但是眼见这人当着自己的眼前“死”了,心中终是些不落忍,唉,算自己倒霉。这边想着,一边便伸手放进怀里准备取银子,想要招呼伙计去棺材铺买口薄棺,好歹给这人好好安葬了。

    这边伙计们刚刚应承了老板,正要合力把人抬走,忽听有人喊道:“等一下!”

    众人慌忙回头,店老板一脸的歉意说道:“公子别介意,平常这帮花子一般不进这条街的,估计这位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走了进来讨口吃的。公子长得一身菩萨相,相信也能慈悲为怀,咱们就别跟死人计较了。”

    店老板这话说得极巧,先是一个高帽给你戴上,任你是心中千般火气,此时你也不好说什么。

    “我不是跟你计较晦气的事儿,我是让你等一下,我看看他手上的戒指。”

    少年这边说着,一边走到乞丐身前拉起了对方的手,仔细端详着对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乖乖,这可是产自秦国的蓝田玉啊!这种玉料极其稀有,就连宫里都少见,除了秦国王室,他国的人想见一面都是奢求,我还是看过我一眼太爷爷送我太奶奶的那对耳坠才算是见过一次。这花子可以啊!戴着金山要饭吃?你不饿死还真是天理难容了。”

    被少年这么一说,老板也来了兴致,一同俯身观察着乞丐手上的戒指。一边看还一边点头赞叹道:“公子好眼力,这玉质地通透,宛如凝水其中,确是难得的极品玉料。”

    “饿。。。”

    两人这边正看得出神,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叫花子突然从口中说出了一个饿字,这可是吓了二人一跳,年轻人还好,店老板直接吓得坐了一个大屁墩儿。

    少年哈哈一乐。

    “瞧把你吓得,原来这人没死啊。那这样,你这的伙计先借我用用,把这人给我抬到最近的客栈去。我今天无论如何要买了他的戒指,谁都甭想呛了小爷我的行!”

    客栈之中。

    由于这乞丐已经饿了太久,自身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少年只得命自己的小跟班一勺一勺的喂这乞丐喝着米汤。小跟班自然是不愿意伺候这个乞丐,自己可是伺候贵人的,如今让他伺候一个乞丐,这身份的巨大差异让他十分不满,但架不住这是自己主子的命令,于是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约莫一刻时分,那乞丐青年才算是缓了一口气过来,双眼无力的睁开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主仆二人,随后又昏死了过去。

    这可乐坏了少年,总算是活过来了,也省的自己白拿他这个死人的东西。

    天近傍晚,那乞丐终于醒过来了。少年赶紧吩咐客栈的厨子们做了一大桌的佳肴送到房中来,可是那乞丐却丝毫没有动筷,反而是又要了两碗稀粥,这番操作确是让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放着鱼肉不吃,莫不是有病吧?

    两碗稀粥下肚,乞丐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虽然还远没有吃饱,但是他还是放下了碗筷,靠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少年也算心性不错,就那样和自己的跟班坐在一边,看着乞丐一口一口的吃完了东西,这才开始搭话:“嘿,我说你什么毛病?大鱼大肉不吃,喝两碗粥?”

    那乞丐半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所谓虚不禁补,我知道公子是一番好意。只是在下实在是太久没吃东西了,身体内盛装食物的器官已然收缩。若是忽然吃了这么多东西,只怕在下会活活撑死。”

    一边说着,乞丐一边对着少年抱拳拱手:“谢公子一饭之恩!还望公子告知姓名,虽说我白衍此时落魄,但我命里终究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彼时定然百倍千倍的报答公子。”

    少年身后的小跟班到这里“噗嗤”一笑::“公子,听见了么?这位爷说要报答您呢。”

    少年自然懂得小跟班的意思,看那乞丐的状态,只怕此时自己别说是买,就算是要,大概率对方也会把戒指给自己。但是少年总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趁人之危,所以虽然自己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枚戒指,但是他就愣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读书人,不好好在学宫读书,吃着那受用不尽的吃食,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而且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北唐人,你这是遭遇了什么吗?”

    名叫白衍的乞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全是自找的。我家虽不是天潢贵胄,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吃喝不愁,即没家道中落,也没不白之冤。只是我已在学宫求学将近十年了,老师说我和几个师兄弟需要去列国历练一翻,于是便把我们六个做师兄的赶出来了,只留了西陵那个老小在自己身边照顾着。除此之外还不许我们身上带钱,而我除了有占卜之能,也没什么别的特长,只是这经年累月的天灾人祸,大家只看着眼前,谁还有心思管那未来之事啊,因此。。。”

    说着白衍摊了摊手,指着自己的衣服,脸上写满了不堪回首的表情。

    少年也好像十分无奈道:“那你老师的教学手法可当真是标新立异,别出心裁。可你怎么就到北唐了?就算是游学,那你可以去大国啊,最起码凭你识文断字,总不至于混成这样。”

    白衍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是个专业算命的,但是我自己抽签的运气比较差。”

    “什么?”少年有些没听懂。

    白衍只得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我是说我抽签的运气比较差!如今天下十二国,除了秦、晋、楚、吴四大诸侯之外,其余的宋、齐、郑、北唐、燕、虞、南唐,加上周皇室,都是危如累卵。这天下的学子但凡是出去游学,少有去这几个小国的,我也一样,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差,抽签的时候抽到了北唐。大丈夫言出必行,这才一路磕磕碰碰到了这北唐国都,一路上这苦吃得啊。。。啧啧,我都不敢往回说。”

    说着白衍用带着戒指的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少年对于白衍的戒指是当真的打心眼里喜爱,这辈子他少有什么别的爱好,惟一的爱好就是玉器,看见了质地好的玉器他就跟看见了绝世美女一样,道儿都走不动。此番见猎心喜,怎能不让他望眼欲穿?只是对方也说了,人家出身根本就不缺钱,自己若是开口,对方一定会碍于这一饭之恩答应自己,那自己不就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了么!

    一咬牙一跺脚。

    “那先生就此歇着吧,我去为先生付一个月的房租与饭钱,只望先生回学宫之后多念我北唐一些好,无论是他年出仕,还是战场上刀兵相见,都请先生看在这一饭之恩上,稍待斟酌,告辞!”

    小跟班见自己主子根本没提戒指那一茬,心中有些恼怒,但是见主子要走,无奈也只能跟了上去。

    白衍见少年要走,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恩公,再想想啊,我定有厚报!什么都可以!”

    但是少年似乎心意已决,丝毫没有回应,只留下白衍坐在床上,脸上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心性很不错,到底是没有提起戒指的事儿,人倒也厚道。但是我真的很疑惑,就凭你一个北唐的二皇子,天命凭什么说你会“尽灭天下诸侯”呢?而且就凭你这扭扭捏捏,想要又不敢说的性格,只怕你以后和徐老三的相处不会太愉快。他啊,可是个杀人如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