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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奇乐闭上眼睛,情愿被高元衡一掌震死,那样,他郑家再也不欠元家的了,父亲在天之灵,再也无需愧疚了。
他用他的命,还清了元家的债。
高元衡于盛怒之下,将全身的内力,尽注于掌心,掌力已然吐出,却在郑奇乐的天顶上猝然收回了。
收回的掌力,把高元衡宽大的衣袖鼓涨如圆。若这一实掌拍上,必将郑奇乐的脑壳崩碎。碧兰丛里的缘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微笑起来。
他的少爷,深悉圣人的忠恕之道,有乃父风范。
“你走吧”,高元衡冷冷地说。
也许是碧兰河这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令高元衡的心宁静了很多,亦或是碧兰河透彻逝去的清水,冲刷了高元衡心中的戾气。高元衡并没有将罪加诸在郑多海的后人身上,所以,他收回了厉掌。
郑奇乐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高元衡,问他:“为何不杀我?”
高元衡淡淡地说:“你若是再不起来,我会改变主意的”。
“别”,郑奇乐立刻站了起来,不过,他依然很好奇,再次问高元衡:“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郑家的孽债,已经被你父亲带走了。我们之间没有仇恨,你走吧”,高元衡抱着小余生转身,准备回崖顶。
郑奇乐反而不依不饶,他跑到高元衡面前,伸双臂拦住去路,说道:“等等”。郑奇乐如此纠缠,高元衡的俊脸就寒了下来,不悦地问他:“足下再三纠缠,却为何故?”
“咱们的仇恨清了,可是咱们之间的恩却没有算清”,郑奇乐伸着两只手指头,算道:“我一共救了你们师徒二人两回,这恩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算?”
施恩莫图报,郑奇乐如此作为,高元衡对他的印象便差了几分,脸上的寒意越发浓了。上官千里亦觉得郑奇乐过分了,人家不跟你计较杀父之仇,你倒是算计起报恩的事来了。
“嘿嘿”,郑奇乐嬉皮笑脸,全然不把高元衡的不满放在心上,说道:“看你这穿着,也不是那有钱的,这样吧,我不嫌弃你穷,你以身相报吧”!
郑奇乐说着,将那半块玉佩,送至高元衡的眼前。
高元衡脱口问道:“你想跟我结拜?”
“正适吾愿”!
郑奇乐倒是毫不客气!
高元衡迟疑了一下,他可以原谅郑奇乐,但是,却没有想过与他结拜。郑奇乐却很真诚,敛了一脸的笑容,肃然说道:“我父亲欠了你元家灭门之债,纵使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我跟你结拜,从此鞍前马后,辛苦效劳,以慰亡父在天之灵”。
赎罪?
高元衡深觉没有这个必要,郑奇乐却力劝道:“你插手管了魔宫的闲事,魔宫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难再有清静日子过了,所以,你把我收了,我会为你处理魔宫的那些麻烦”。
这个提议令高元衡动心了,自己是不怕魔宫的人骚扰。可是,小余生尚小,师叔祖又不容他们冒渎,自己离崖之时,若有郑奇乐留在崖顶,保护他们,那就放心些了。
这个郑奇乐,深得承思师祖真传,留他在身边,着实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今后,自己不管是去采药,还是去打酒,不至于束手缚脚,牵挂着崖顶了。
看高元衡默默不言,郑奇乐知道他愿意接纳自己了,只是还差对自己的放心。毕竟,有父亲之鉴,人家对自己,岂会安心。
郑奇乐对高元衡争取道:“我不会对你承诺什么的,因为当年先父也是在神灵面前发过誓的,可是为了救我,背叛了誓言。所以,我不必对你承诺,你只看我今后的行动”。
“好”,高元衡答应了。
郑奇乐满腔诚意,高元衡愿意冒险,愿意给他机会。
“真的吗?”
高元衡说:“我记得我痴长你三个月,那你就叫我大哥吧”。
“大哥”,郑奇乐跪在地上,满脸泪水,激动地说道:“大哥请上,受小弟一拜”,然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额头上流出了鲜血。
高元衡眼中含泪,把他扶起来,为他抹掉额头上的血,喊了一声:“奇弟”。郑奇乐紧紧地抓住高元衡的手,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大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郑家赎罪的机会”!
“奇弟,今后不必再提那件事了,咱们兄弟从头开始相处,肝胆相照”!
“嗯,好”!
高元衡擦擦眼泪,对缘空和上官千里藏身的碧兰丛说道:“你们两个看够热闹了吧”!
上官千里和缘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上官千里略有些尴尬,被人家喊出来,好像他们两个是偷窥毛贼一样。
缘空不但不那么想,反而既高兴又欣慰。他家少爷武功修为高,怎么能觉察不到他们二人藏身于此呢!
“少爷”,缘空跪在高元衡的脚下,老泪纵横。
高元衡有些昏懵,今天是什么日子?都认识我?
缘空诉道:“少爷,缘空刚知道您是恩公元拾遗的儿子,缘空这些年,一直对您和小姐,牵肠挂肚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元衡拉缘空,说:“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上官千里帮忙拉着缘空站起来,缘空说:“当年,缘空学艺师满,离开少林寺,路上看到魔宫的人在劫杀过往商客,仗义相助,打跑了他们。不期魔宫的人对我穷追猛杀,危难之际,是元大侠救了我”。
“哦”,怪不得缘空称呼父亲为“恩公”。
“因为我受了些刀伤,便在附近寻了一家寺庙住下了,元大侠时常来探望我,我们还切磋过武艺,缘空尽得元大侠的指点”。
这一点,高元衡很是认同,父亲急公好义,对文学武功钟爱如痴,对同样好学之人,定会倾囊相授。
缘空继续说:“后来,恩公许久没来,我担心恩公出事,便进城寻找恩公,恰巧看到恩公正被魔宫的人押着。我拼死相救,奈何他们人多势众,不但没救得了恩公,还被砍伤”。
缘空指着脸上的伤说:“这道疤痕,便是那天留下的”。
高元衡颤抖着手,抚上那道疤痕,所有与父亲有关的人和事,皆可触动他的疼惜。
“恩公从袖中抖出一把小木剑来,那是少爷的玩具,我明白了,恩公是将夫人和小姐、少爷嘱托给了我。于是,我放弃了救恩公,浴血杀出重围,打算去找你们。
可是,魔宫的人想斩草除根,便对我穷追不舍,慌乱中,我跌进一个人的怀里。我认出那是恩公的老管家,便让他速速回家报信”。
高元衡极其不解地问他:“那你为何又…又去了魔宫?”
他本来想说你为何又依附于魔宫,跟在苏明昭的身边,可是,涉及到苏明昭,自己竟然不舍得伤害。
甚至,连言语上的一丝,都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