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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着木箭,惊魂未定,还未等回过神来,忽又听见震耳的“咣当”一声。吓得姑娘腿一软,一下子坐在地上。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包子,打回来的满满一盆温水,被她扔在地上,那盆还顺势在地上画着圈儿。溅起的水花,把她的裙摆都打湿了。可是小包子顾不得这些,看到姑娘倒下去,以为她受伤了,发疯似的跑过来,使劲摇着姑娘,还哭着喊:“姑娘,姑娘,你受伤没?你醒醒啊,你别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办……”
“包子,包子,包子!”就算没被箭射到,也快被小包子给晃死了。“我没晕,醒着呢!”
小包子这才停了下来,姑娘一看,小包子脸上的胭脂被泪水晕成了粉红的道道,鼻涕顺流而下,好似偷吃了那炖过了火的银耳羹,不小心糊了满嘴。那架势就像哪家的小娃儿淘气,被爹娘骂,挨了打,哭得波浪涛天之后的样子。
看得姑娘都忘了刚才的死里逃生,坐在地上笑了半天。
“姑娘,人家都快吓死了,你还笑,还笑……”
“好,好,我不笑了,哈哈……不笑了……”
小包子扶姑娘站起来,坐到床上。“姑娘,你,你受伤了没,我去给你拿药。”
“还好”,笑过之后,姑娘开始有点后怕了。“好在当时,我起身了,真就差一点点。”如果不是当时她要去看那灯烛,怕是就没有然后了。
姑娘看着那箭,箭头没过了木质的床柱。她过去用力拔了拔,没有拔动。她看了看小包子,小包子自信地点点头,使劲一用力,箭拔出来了。
这小妮子倒是有两下子。
小包子端详着手里的箭。“你可发现什么了?”姑娘问。
小包子摇摇头,把箭递给了姑娘。
这是一把极为普通的木箭。青铁为头,桦木为杆,箭羽像是鹅毛。不知道是什么人会用这样的箭,来刺杀她。
是为了不让她当上世妃吗?
不过要杀人,也得选好点儿的武器吧。
不知此人没有得手,会不会就此离开。姑娘连忙起身,跑到门外。
新月如钩,点点星辰还在深蓝的天空中悬着,借着窗里透过的光亮,姑娘才勉强能看清外面的景象。房檐屋顶静无声息,院中的丁香在微风中飘摇摆动,略有花瓣如雪般在风中簌簌落下,再也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踪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啪,啪”的拍门声。
姑娘和小包子相视一惊,小包子冲着门外喊:“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男声:“是玉珠姑娘吗?我是巡勤卫的聂刚,刚才在远处听到这里有动静,可是有什么事吗?”
小包子好像是等到了救星,连忙开口答道:“聂卫,我们这里……”话说一半,却见姑娘冲着她,食指放到唇边,摇摇头。小包子连忙改口:“我们这里没啥,我端的水太多,盆没拿住,掉地上了,吓着了姑娘。”
“那好,玉珠姑娘若是有事,吹一下流哨,我便速速赶来。”
“好的好的,放心吧。”
听门外脚步声远去,姑娘拉着小包子走进屋内,把门关好。
“姑娘,刚才多危险,为什么不告诉巡勤卫啊?”
姑娘又拿起木箭说道:“这箭,有点蹊跷,我觉得,还是不打草惊蛇为好。”
见小包子还是一脸茫然,姑娘继续道:“你看,这箭是铁头鹅羽。遇风易斜窜,质量极差。就算是在我们那里……”说道这里,姑娘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也是极少有人愿意用。方才我见你拔箭时,也看了半天,说明你以前也没见过吧。”
小包子点点头:“没错,我们这里的箭,一般都是铜头,竹杆,鹰羽。”
“所以,用箭之人,要么就不是冬墨的人,要么就是你们这里有人故意做成这种箭,来混淆我们的判断,或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听了姑娘的话,小包子自言自语道:“冬墨与外世的交界是走林,那里设有结界,布以阵法,别说外人了,就是一只鸟飞进来也一定会知道,若是外世之人进来,那早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所以,也就是说……。”
“你是说,离天悬宇里,有人要杀你?”小包子吃惊地说。
“或许不是想至我于死地,给我个警告也说不定。”
小包子又担心地说:“那他,不会……”
姑娘寻思一下说:“我想,他应该不会回来了。用这种破箭,都能射得这么准,要是真想要我的命,还用再等这么长时间?估计巡勤卫来,也是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
姑娘把箭递给小包子:“包子,把这箭收好,有用。”
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会一夜无眠,还想整理整理思绪呢。没想到一沾枕头,姑娘就睡着了,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响午。
一睁眼,发现小包子坐在床边,正直盯盯地瞅着她,吓得姑娘一激灵。
“干嘛,小包子,你要吓死谁吗?把我吓死了,看谁当你们的世妃。”
这小包子已经是全心接受她这个新名字了。“姑娘,你可真能睡,都晌午了呢,再睡,这一天可就过去了。我给你煮了红豆薏米粥,快起来喝吧……”
心可真够大的。昨晚只不过是我信口胡诹一番,这傻丫头居然信了,现在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而且,这小包子也太喜讲了吧,在默室的时候是无法言语,现在就她醒来这会儿工夫,这小包子的嘴就没停过。先是讲她的粥是怎么做的,又是讲姑娘现在太瘦了,接着又开始讲什么她小的时候有多能吃。
姑娘放下吃得溜干净儿的碗,淡淡地说:“小包子,拿水来。”
“好咧,这就来。”小包子麻溜地要走出去。
姑娘感觉不对,忙喊道:“要喝的啊,喝的。”
听完这话,小包子转身又走回来,从茶几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给姑娘递过来。这小包子,如果不加这一句,她定能又打桶水回来。
姑娘接过茶杯,微微一笑,又递回给小包子:“喝了。”
“啊?”小包子一脸诧异。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一定渴了。”
“姑娘,你真好,我还真是渴了。”小包子接过茶杯,一股脑喝了进去。
确定了,这小包子是真傻。
午后的阳光还真是好,姑娘走到屋前廊下,晒晒太阳。
也该整理一下了。
昨天在丁香树下想到的那个人,林缘休,缘休哥哥。认识他,便是在这丁香树下……
那日也应该是午后,阿爹好像是要出门,她记得她还从屋里拿出阿爹的包袱给他。阿弟还坐在台阶上吃鸡腿,她边往外走还边冲着阿弟喊:“天生一匹小狼这么爱吃鸡。”阿弟冲着她傻笑,一边还把油乎乎的手往身上抹。
“哎呀”,姑娘生气地阻止,从袖口拿出绢帕朝阿弟扔过去:“你是不是傻呀,用这个擦,别用衣服。”然后又堵气道:“这衣服自己洗,我可不管。没见过这么邋遢的,都十三了,跟三岁小孩儿似的。”
阿爹笑着接过包袱,对着姐俩说:“好了,这次我得半月才能回来,你俩在家都听话。”然后又冲着阿弟,提高的声调:“特别是你,听你阿姐的话,不然回来有的罚你。”
“知道啦。”阿弟不耐烦的答道,又低头啃起中意的鸡腿来。
阿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对姑娘道:“我不在的期间,你俩万事可要小心。”
姑娘含笑点点头:“放心吧阿爹,我还能收拾得了他。”
阿爹似乎有点犹豫,却又开口道:“远离水边,别上桥。”
“知道了,爹。”
姑娘送阿爹走到门口,阿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今日会有一个学生来取,大约是午时,你交给他便是。”
姑娘接过信,上面写着“缘休亲启”,这应该是他的名字吧。
哄了那匹小狼读了会儿书,姑娘就在院中等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忽地一下,姑娘醒了,突然觉得不对劲。
屋门开着,这么静。
“阿弟,你在吗?”姑娘连喊几声,都没有人应。
这小狼,一定又偷偷跑出去了。
“远离水边,别上桥。”阿爹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糟了。
姑娘疯似的跑出门去,不想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姑娘,在下林缘休……”
姑娘没时间解释,急冲冲对那人喊:“你先在这儿等我,别动,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就没影了。
城内是有条河,河上十余座桥,得怎么找?
于是,就见一个姑娘,沿着河边横冲直撞,又喊又叫的,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用油纸包好的鸡腿,从人群中走过来。
姑娘上前就是一顿乱捶:“死阿弟,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吓死人了知道不知道!”
阿弟伸出手臂护着宝贝鸡腿:“姐,我就是看书看饿了,看你睡着了不好打扰你,就自己出来买……”
“买什么买,到死忘不了吃鸡!你是不是黄鼠狼转世……”姑娘伸手就去抢。
阿弟连忙把鸡腿放到怀里,像护着小鸡一样:“姐,姐,我错了,我下回一定告诉你……”
还没等说完,姑娘一个巴掌怼到他头上:“衣服!又把这么油的东西塞到衣服里,我跟你说,这衣服你今晚必须洗干净……”
姐俩儿一路打着回到了隐园门口,然后……
那书生还在门口的丁香树下一动不动的站着。
天,把他给忘了。
姑娘示意阿弟进去,然后清了清喉,刚要说话,那书生却先开了口:“我见姑娘门出得急,没有关门,怕有贼人进去……然后我也没敢,嗯……”
姑娘着着那书生,面目俊朗,五官端正,但好似不太敢跟她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地。
姑娘“噗呲”一笑,向书生行了一礼,说道:“还望公子见谅,刚才是我冒失了,让公子等了这许久。敢问可是木公子?”
那书生愣了,还了一礼:“在下林缘休,不是木公子。”
那就对了。
姑娘从袖中拿出那封信,递给了他。
林缘休从姑娘手中接过信,恰好一片丁香的花瓣,在空中旋了半天,落在信上。
看着手中飘落的丁香花瓣,姑娘回过神来,这缘休哥哥,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不会……是他原来的意中人吧。如果真是,自己的眼光还真不错呢。姑娘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窃笑。
不过,他还活着吗?他冲我吐了那么大一口血,看起来生命危在旦夕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缘休哥哥受伤,让她在黑夜中逃命,她阿爹和阿弟现在又在哪里?想到这,姑娘又眉头紧锁,连连叹气。
小包子就在远处,看着姑娘一会儿傻笑连连,一会愁容满面。这一主一仆还真是配呢。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白衣的姑娘,眉清目秀,腰间系着绣有菊花的紫色腰带,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手中托着一件青罗裙。
“紫炫姐姐,你怎么来了?”小包子见到那白衣姑娘,走过去亲切地去拉她的手。
紫炫嗔怪地对小包子说:“你呀,总是这般没规矩。我应主母的吩咐,过来看看姑娘。”
说罢,走到跟前,向姑娘施了一礼道:“紫炫见过姑娘,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小包子悄悄对姑娘耳语道:“紫炫姐姐是主母的贴身丫鬟。”
哦,看来是要有下一步动作了。
姑娘微笑道:“多谢主母关心,昨夜还好。”
紫炫微微点头,说道:“那就请姑娘做好准备,明早去悬天殿面见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