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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蕴秋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出门旅游过。
这次收拾行李出门,顺便把他奶奶也带上,伍月难得提出要求,说想去看看白鹤,杨蕴秋就算觉得此行可能不会太顺利,说不定会遇见点儿危险事故,却也不肯拒绝。
大不了不让老太太跟着去村里,在县城住下,看了白鹤送她到酒店,再加上自己制作的护身符,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伍月平日里极为节俭,这次忽然要旅游,其实也多少和她近日来时常去医院照顾李玉梅有些关系,李玉梅的精神不错,时常和老太太聊天。
一聊,就聊到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整日只知道赚钱,这病了才发现,日子照她那般过法儿,未免一生无趣,就是积攒下天大的家底,到死了,那最终也只能变成遗产。
她如今想明白了,宁愿自己痛痛快快地花自己的钱,把自己愿意吃的喝的玩的都经历一遍,也不想空留遗产,享受不到生活的美好。
伍月到是不怎么同意她这样新潮的看法。
可孙子都这般大,有本事,钱多的花不完,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那点儿东西,恐怕还不够孙子几顿饭钱,伍月再节俭,也不至于到了抠门的地步,既然孙子用不着她费心,那自己舒缓舒缓,出去看看山水风景,野生动物,又有何不可?
因为李玉梅那边手术都安排好,剩下的也用不着他们操心,虽然癌症这种病。即便做手术,即便是早期,也难免让人心头惴惴,但这不关伍月的事儿。作为乡亲,她帮忙帮到如今这份上,已然是帮到了头。祖孙两个一起外出,也算不得不合时宜。
说是请假出去旅游,其实李子峰一听,就干脆和一大队说了一声。让杨蕴秋也正大光明地插手白家庄的案子,就当是出公差。
出差花钱那可是能报销的。
这下伍月就没对杨蕴秋非不汽车,要坐小飞机的行为多说什么。
白家庄在南市的最南方,隶属丰城县,从南市坐汽车过去,因为山路不好走,需要绕很多的弯道,起码也得五六个小时。
丰城县却有一个小机场,来来往往飞的都是短距离的小型飞机,主要是有些人要看山景。或者是想在空中俯瞰南市,丰城县那边发展旅游产业,就弄了这么一个,平时玩的人也不算多,飞机也就十架左右,大部分时间都是停在停机坪上。
杨蕴秋一个电话。那边的小飞机就飞过来接人。
这种小飞机当然谈不上多么舒服,可也不算很差,还有冰箱,有饮料,有糕点。杨蕴秋和自家奶奶喝的都是自带的凉茶,只要了两块儿提拉米苏。
差不多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杨蕴秋就扶着自家奶奶出了飞机场。
伍月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衣服就是普通的老花布做成,却也干净整洁。总之看起来特别精神,属于很漂亮的老太太。
杨蕴秋生得也齐楚,祖孙二人这么一走,还真是挺吸引人眼球。
伍月也有十几年没真正离开了家乡,如今见一个小小县城。还是在县城郊外,也是高楼大厦林立,颇有富贵景象,不免感叹:“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杨蕴秋去买汽车票,伍月在边上替他拿包,看着周围多是父母和孩子,要不然就是小情侣,“小秋,和我一老太太一块儿出门多没意思,你该找个漂亮姑娘陪你去玩。”
一句话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十分娇俏的声音喊:“杨老师?”
杨蕴秋拿了汽车票一回头,却见薛乔和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女人立在不远处。
一看见他,薛乔就拉着她的同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道:“杨老师怎么来了丰城县?要去哪儿玩?”
杨蕴秋把票给她看了一眼。
“咦,您也去白家庄?”
一个已经十分成熟漂亮的女孩子,很尊敬对他说话,感觉说好也好,说不好,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杨蕴秋点头笑道:“陪我奶奶去看白鹤,薛乔,咱们可是同学,别叫我杨老师,挺别扭,叫名字就行。对了,这位是?”
薛乔瞪眼,先是客客气气地和伍月打招呼,杨黛黛也很客气,把老人哄好,才扭头冲杨蕴秋道:“没认出来?我好朋友杨黛黛,你还去参加过她的生日宴会,拜托,这么漂亮一大美人,你怎么能记不住?”
这会儿也不叫他老师了,气势汹汹的模样和炸毛的猫颇为相似。
杨黛黛的脸色也略微黯淡了一下。
伍月在一边都忍不住摇头,要说他这个孙子长得好,性子好,有本事,按说应该是有一大群女孩子围着转的讨人喜欢的好小伙儿才对。
她到南市这么长时间,的确经常看到女孩子围着他转,奈何都是他补习班的学生,问的全都是物理化学,还有各种五花八门让人想都想不到的难题。竟然没有一个是想和他处对象!
现在看来,还是因为这孩子不会说话。
杨蕴秋闻言,也不理会薛乔的不满,上下打量了杨黛黛几眼,眉眼含笑:“也不能怪我认不出,短短时日不见,以前小孩子气娃娃脸的小姑娘,已经变成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动神摇的窈窕淑女,我认不出才正常。”
谁说他不会说话。
伍月满意地看着杨黛黛的脸颊升起一抹红晕,只要会讨女孩子喜欢,她的孙媳妇早晚能捞到手里来。
“行了,别站着,看样子两个小姑娘也是去白家庄,哪个车次?”
实在巧合,两拨人正好一趟车,就是一个车头。一个中间,距离有点儿远。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发车,干脆就坐一块儿等,两个小姑娘带了一大堆零食。杨蕴秋也准备了不少烤肉干。
烤肉干都是异世界特产,风味独特,别人想吃都吃不到。
坐下来吃着东西,杨蕴秋才问道:“你们去白家庄做什么?农家乐?还是去看白鹤?”
“哪有您那么悠闲?”薛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放心不小,所以过去看看。哎,别提了,倒了八辈子邪霉,要是可以,我们才不想去那种诡异地方。”
说着,她看了伍月一眼,“奶奶,您可别去白家庄,就在丰城县住下,看完白鹤回县城。不要在山上过夜,确实麻烦点儿,可安全最重要,再说反正来回也就两个多小时,爬山还能坐索道,不很远。”
杨黛黛也道:“前阵子我去看我表姐。我表姐前些年嫁去了白家庄,小乔也跟着去玩,结果碰上件奇事,庄子里的人要祭拜山神,各种活物,牛羊猪狗马,一应俱全,连法器都是金子做的,我们觉得有意思,干脆就等着看了一次。仪式特别繁复古老,也很正规,可比电视里看的那些祭祀典礼什么的有趣的多,却没想到,祭典结束之后。村子里的人还不满意,说什么山神嫌弃祭品不好,非要重新选拔祭品,这一次要做‘活人祭’。”
说起这个,杨黛黛还脸色苍白:“村子里的人,还真排队抽签,凡是抽签抽到金色山神图案的,便成为祭品。村东头一个叫白心的女孩子抽到了,就自愿去做那个祭品。”
薛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我们一开始真以为这是什么游戏,闹着玩的,结果越看越不对,我就打电话给市局一大堆的小林,让他带人过来看看,如果是开玩笑,闹着玩,教育教育也就算了,这类玩笑怎么能随便开,要是真的,也好阻止悲剧。”
杨黛黛十分庆幸:“幸亏听了小乔的,否则那把火肯定会烧起来。”
杨蕴秋:“…………”
兜兜转转,闹了半天,让市局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源在这里。
伍月听了,不由忧心:“造孽,山神可是正神,怎么会让人用活人做祭品?又不是没名没姓的邪神一流。”她老人家信佛信道,对神仙之事从不妄言,这一回碰上一村的居民居然干这种事,首先考虑的,却不是合法不合法,而是对神明不敬。
薛乔和杨黛黛显然很赞同伍月的看法。
“你们要是没事儿,别去白家庄了,也在丰城县呆着算了。”杨蕴秋叹了口气,“知不知道,村子里的人现在轮番在市局捣乱,要是知道是你们报警……后果可想而知。”
薛乔一摇手:“不行,露露姐怀孕了,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再说,我的杨老师,杨同学,您也不瞧瞧,我们有那么笨?报警还不知道偷偷摸摸地报,怎么可能让村子里的人知道?明摆着招人恨的事,能隐瞒多少,就要隐瞒多少。”
她们两个都是大人,不肯听别人说,杨蕴秋也只能不管,想了想,从手腕上解下两串菩提子串成的手串。
一人一串递过去。
“你们两个不要随便分开,这是护身符,带着玩吧,别管有没有用,总之求个心安而已 。”
杨黛黛和薛乔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的忧虑,有点儿跨入龙潭虎穴的意思,准备前方白家庄,结果前方隧道出了点儿问题,今天晚上不通车,明天才能去。
好些正想进山看白鹤的游客气得跳脚。
两个小姑娘到松了口气。
汽车站附近的旅店实在不怎么样,一看就鱼龙混杂,不过这会儿天都晚了,而且有杨蕴秋在,薛乔胆子顿时壮大不少。
一行人便挑拣了一个看着还算正规点儿的路边旅店住下。
杨蕴秋帮伍月调好热水,薛乔偷偷摸摸拽着他的胳膊嘀咕:“半夜有人敲门,或者有人问要不要客房服务,同学,你可悠着点儿,这地方不干净,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惦记你这块儿小鲜肉。”
一巴掌把这越来越不着调,都当了未来集团后勤部主管,还小孩子样的女孩儿拍走。杨蕴秋回去和伍月一起用了些宵夜,就各自回屋睡觉,至于薛乔提议玩通宵扑克牌,有伍月在。绝对不可能,老太太坚持认为女孩子晚上不睡觉老得快。
因为薛乔一番话,杨蕴秋还好生期待了一会儿,想着要真有人来问要不要客房服务,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即便淳朴如杨蕴秋。年纪大了,对女色,也不免有些想头。
结果,一直到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外面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更不可能有打扮妖冶的性感女郎。
第二天,照例和李子峰通话汇报情况。
按照规定,地下三楼的人出任务,都要每天做汇报,杨蕴秋既然报了要出差。当然也得按照规矩来。
李子峰听杨蕴秋随口抱怨了句昨天晚上让个小姑娘的话给哄了去,大乐:“你那算好的,上回我出差,真有人半夜弄什么客房服务,我一时间心头发痒,就叫了人进来。结果来了一个起码一百六十斤的小胖妞,身材过于圆了,长得到还行,奈何我怕我们俩都勇猛过头,压坏了床赔不起……”
杨蕴秋赶紧关电话。
咳咳,老太太在呢,这种黄段子等什么时候他们男人自己出差再聊也无妨。
前方隧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问题并不算很严重,早晨八点多一点儿,指示牌就重新亮起。可以坐车前行。
杨蕴秋带了老老小小三个女人,一人背三个人的包。
他自己就随身带了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个空间包,一身轻松,可有杨黛黛在。两个女孩子重的起码有一百多斤的行李箱,却是不能随手扔到空间包里去。
薛乔和杨黛黛就轻松多了。
“以后再出门,还真得找个男人同行,光是女人凑在一块儿,去哪儿都不方便。”薛乔轻轻松松上了车,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先扶着伍月坐下,拉着杨黛黛坐在一块儿,才招呼了声杨蕴秋。
杨蕴秋随手把行李箱扔到行李架子上。
一坐下,他就发现情况不大对劲儿。
隔着车窗,似乎前前后后有不少警车在。
薛乔还和杨黛黛叽叽喳喳陪着伍月说笑,周围喧闹的很,前后有几个显然是附近山村的乡亲,都是一样的衣着打扮,皮肤黝黑。
还有两个人盘膝坐在椅子上面,默默念叨这什么,听着像是不知名的佛经。
佛经众多,可连娃娃都分辨不出来的佛经,恐怕只能是某些人自己创造的了。
“这经文不伦不类,什么佛家的,道家的,杂家的,甚至还有外国某些哲学家的学说,都能从里面听出一星半点儿,肯定是有人专门创造出来忽悠人。”
娃娃听了一会儿,便嘻嘻哈哈地笑道。
杨蕴秋抱着它坐下,并不理会,他其实自己都不明白,走这一趟到底想遇见什么,只是当时看到档案,父亲曾在白家庄下榻,便不免好奇起来。
虽说有父亲留下的荒种,他的音容笑貌并不陌生,但荒种里残存的都是杨静亭认为重要的信息,比如那浩如烟海的知识,比如修行的技巧和禁忌,甚至还有些别的能给予他帮助,让他的修行之路更顺畅的东西。
但,杨静亭的人生,他的生活,荒种中却不复存在,至少不全面。
他爱吃什么东西,除了母亲方如,可曾在地球上某个角落留下情债,他踏过了多少山山水水,是不是也在某棵古树之下度过凄清的夜晚。
杨蕴秋是个孤儿,他始终在向往自己的父亲,平时这种向往可能并不会很清楚地表现出来,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一行人正说话,下面又上来三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三个人挤来挤去,挤到和杨蕴秋他们隔了一排空座的地方坐好。
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个大包,使劲往行李架上塞,塞了半天都塞不进去,就随手把架子上另外一个提包拎起来摔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
车上的乘客都吓了一大跳,连司机也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那汉子壮硕的身体,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薛乔伸手捅了捅杨蕴秋,杨蕴秋无语,起身把提包拎起来,问了句:“里面有没有易碎的东西?”
他一问,车上安静了片刻,没人说话,杨蕴秋就隔着包捏了两下,看都是衣服之类,随手拍了拍尘土,就把薛乔那个行李箱竖起来,正好把包给塞了进去。
“哎哟,行啊,现在还有雷锋呢,怎么着,你看不顺眼,想出头?”
那汉子大笑着捶了杨蕴秋一拳,声如洪雷,结果,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子纹丝不动。
“顺眼不顺眼的到没什么感觉,只是出门在外靠朋友,帮把手也应该。”杨蕴秋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正面看过去。
那汉子反而收起刚才的张狂,还露出一抹笑来:“不错,就喜欢你这么仗义的兄弟,我叫赵文,有点儿公务要进山。”
“杨蕴秋,和家人出来旅游。”
其他乘客见这两个没打起来,反而坐在一块儿开始聊天,有的不免失望,也有的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车就开了。
聊了几句,杨蕴秋就知道这几个汉子看着不像好人,实际上都是警察,他的神识敏锐,在警察堆里呆得久了,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同类人。
不过,这几个不是南市的,行为诡秘,虽然也是要进山,应该不是查一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