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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儿子全全乎乎站在自己面前,霍五才松了口气。
或许是受儿子三月里那番话的影响,霍五心中对徒三隐有忌惮。
要是小舅子是天选之人,那他们父子之举就是逆天,万一老天护着亲儿子,那倒霉的就是他们父子。
上次定远之战,儿子过去一趟,赶上朝廷平叛军有火炮;这次奔个丧,又赶上火炮。
若不是霍宝机敏,马寨主决断的快,滁州军营地紧挨着亳州军营地,也在火炮射程之内。
只要想到这个,霍五就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霍五这次拿定主意,儿子成丁之前,不放他出去了。
否则提点吊胆的,自己还真受不住。
独苗难养,就算是捶打,也不是这个捶打法。
可这样一来,霍宝的童军就没了出战的机会,时日久了就会被其他将军的兵马拉在后天。
霍五直至今日,也是将儿子排在“大业”之前。
本就是为了庇护儿子,才但自己单干,自是处处想着霍宝。
因此镇守陵水县的人选,霍五就问了儿子:“你挑个妥当人去,负责东山金矿之事!”
采矿不是一两日之功。
可陵水县挨着亳州、楚州,还需继续守住秘密,不宜现下就宣扬出去。
去的人要信得住,还要耐得住寂寞。
霍宝想了想手下诸人,在霍豹、李远、朱强三人之中犹豫不定。
这三人,皆能独当一面。
只是和州、庐州两地的“亲兵”已经选出来,李远这参谋训导,无人可代替。
否则之前射向的参谋营、参谋下屯,就成了空话。
霍豹如今独领一军,手下也有副手梁壮。
可梁壮平庸,上头没有霍豹的话,不能独当一面。
似乎能挪出来的只有朱强。
可朱强与霍宝同庚,十三岁年纪,就算再机灵懂事,实是令人不能完全放心的年纪。
反倒是朱强的兄长朱刚,如今是霍宝的亲兵队长。
在金陵城里,霍宝不需要亲兵。
至于战场上,经历这一回,霍宝觉得三、五年之内,不管是老爹、还是邓健、马寨主等人都不会让自己再上战场。
火器的出现,让人心生畏惧,也使得战场之上多了变数。
即便霍宝有巨力,可到底是人,不是钢筋铁骨,在火器的威力下,也是不值一提。
童兵麾下三军,可以出战。
朱刚这个亲兵队长,反而受了束缚,没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就朱刚吧,为人稳重听话!”
霍宝有了决断。
霍五点头,应了此事。
朱家父子,是霍家父子能信任之人。
扬州之战在即,水进这个大将不宜在外。
朱刚当日就受了密令,带了手下五百人往陵水县去。
至于陵水县那三千滁州军,会分两千与朱刚往东山金矿常驻,一千驻守陵水。
陵水这样敏感,县令倒是不好用信人,就正式委任了马寨主的那个小弟。
换做其他人做头目,少不得权衡利弊,想着金矿事大,不宜都用马寨主的人。
可霍五心中明白,若是他真有防备马寨主那日,那其他人也全都信不着。
马寨主又是心眼活络,不能以诚相待,只会渐行渐远。
空缺的曲阳县令,也定了人选。
是参加这次金陵吏员试的榜首,一个老举人。
吏员试榜单还没放出去,可林师爷亲自阅卷,名次已经圈定。
老举人之前曾在知府衙门任刑房文书,素有清名。
上任金陵知府虽也敛财,却也克制,也倚仗这刑房文书的能力。
等到四月里这一任金陵知府到任,肆无忌惮刮地皮,户房、刑房就成为重灾区。
百姓一个小小的拆墙官司,落在这知府手中,也是打完原告打被告,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老刑房不愿意同流合污,就借口“老迈”退了下来。
金陵知府正卖缺卖的欢快,巴不得老刑房这个不顺手的文书腾地方,痛快的应了。
等到滁州军占了金陵,邓健先一步屠尽知府衙门内的外籍属官。
在太尉府开府,下了吏员试告示后,就开始清理曾经倚仗新知府为虎作伥的爪牙。
老刑房也被昔日同僚攀诬。
等到甲士临门,老刑房很是绝望,连遗嘱都交代妻儿,让他们勿要闹腾,以免阖家不能幸免。
没想到到了金陵知府衙门,就是正常问话。
甚至知府宋林亲自见了老刑房,邀请他出山,再接刑法文书一职。
这就是那位致仕小九卿,这般气度,很是让老刑房心折。
可是,他还是婉拒了宋林邀请,因为他决定参加吏员试。
虽说过了考试后,依旧是从吏员做起,未必比知府衙门的掌房文书体面有权利,可是他还想要试一试。
身在官场多年,做了二十来年吏员,他最是明白出身重要。
现在接受宋林的邀请,重新担任刑房掌印,看似起点高,却永远不是滁州军嫡系,身上还带着大宁旧吏的影子。
经了吏员试,从低等吏员做起,就是滁州军的嫡系。
从吏转官,说不得这就是转机。
二十几年的老刑房,老举人,与一堆童生、秀才一起应试,得了榜首也就不令人意外。
林师爷听闻曲阳县令出缺,就将此人的履历挑出来,推荐给霍五。
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吏,正是稳定地方的好人手。
只是有前车之鉴,这人放出去之前,霍五还是打算请老和尚出面,给这人“上了一课”。
不教而诛,就不好了。
知错犯错,就是罪加一等,没有宽恕的道理。
霍五已经决定,从金陵的这批吏员开始,就都先交给老和尚,学学滁州军的规矩,再派下去。
……
虽说才走了十来天,可霍宝察觉金陵城又不同。
坍塌多年的城墙,已经修缮大半。
因战火有些冷清的商铺买卖,又恢复到昔日光景。
“善!”
霍宝跟在林师爷身边,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真心赞道:“宋大人能臣,之前在和州倒是大材小用!”
林师爷摸着胡子道:“寒门难出贵子,若不是能臣,也不能熬到小九卿任上。”
这里的寒门,却不是穷人家。
毕竟这个时候,真正的穷人压根没有机会也没有钱财识字。
这是相对于“高门”,说的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百姓之家。
说完这一句,林师爷沉默了。
霍顺五月里去辽阳,至今已经五月,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不仅林师爷担心,霍五父子也暗暗着急。
过后也派了第二批人手去辽阳,只是因道路遥远,至今没有消息。
霍宝见状不忍,安慰道:“先生,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林师爷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说老夫面相了?这回看出什么了?”
霍宝讪笑道:“估计是家有喜事……”
“哼!”
林先生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追问之前玄之又玄的那些话是什么混账书里看来的,只道:“日后,类似的话莫要说了……这世上之事没有绝对,谁能保准事情完全按照你所说的发展,就算你说对一次,但凡一次不对,就容易让人质疑,失了尊重……另外就是上行下效,真要让百姓信长生之道,对死亡没了畏惧,无视尊卑,那这世道就太平不了……如今人心不稳,百姓思定,可兴佛不可兴道……”
霍宝正色应了。
师生两人溜溜达达到了望江楼。
没有要楼上包厢,直接在堂上临窗坐了。
今日知府衙门吏员试放榜,林师爷就带了霍宝出来,听一听士人之言。
“到底什么时候放榜?”
“怎么也不会过了午时!”
“谁是榜首?”
“还能有谁,金陵书院的公子呗!家里几代人都是进士,自己也是举人……他既下了场,有谁能与他争锋?”
“那倒不一定!这是吏员试,又不是朝廷春闱……和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考卷上涉及四书五经之外,大头是民生水利之类的策论……报名的人千余人,谁晓得有什么大能在里头!”
“……”
霍宝与林师爷对视一眼。
对于那金陵书院公子的名字,也是记得清楚,正是此科吏员试的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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