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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宾客们都已落座,在活动室那些一排排的长木椅上安静地等待着——
牧师和摄影师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这是一群特殊的宾客,有梅儿的父母,以及他们那边的亲戚,有科室的医生护士,除了当班的医护人会员,其他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来了。剩下的一部分人是我公司里的员工,我请他们来捧场,他们都积极响应——
唉!着实令我感动!这世上自有真情在啊!几乎每个听说我和梅儿的故事的人,都表示一定会参加我们这场特别的婚礼——
病房那边还没有动静,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这时候,活动室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我的心突然跳到嗓子眼上了,转身看向活动室门口——
活动室的门大开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琳琳!——
琳琳身着一袭枚红色的简约夏季小礼服,手挽一只西瓜红色的漆皮包包,她的脸腮绯红,像是从哪里赶过来的似的——
今天琳琳显得很大方,朝我径直走过来,呡唇一笑说:“铭铭,恭喜你。”
见她这样,我也就舒心了——
“谢谢。欢迎你。”我看着她笑了笑道。
这时候一个小护士从门外奔了进来,压制着兴奋对大家低声说:“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
所有人的表情都舒展开来,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齐刷刷地转身面朝活动室那扇门——
我几个箭步跨到活动门口,准备迎接新娘——
允允搀扶着梅儿已经出现在了活动室门口——
老实地说,任何浪漫的男士女士们,见到此刻身披婚纱的梅儿,都会认为这是他们见过的最不漂亮的新娘子了!
是的!是不漂亮!新娘子骨瘦如材,面色晦暗,眼窝深陷,两眼周围还围着一圈黑褐色的类似于色素沉着的眼圈——尽管我事先叮嘱过允允要好好给梅儿化妆,但化妆后的梅儿依然不能符合唯美主义者心目中的新娘形象,事实上恰好相反——
梅儿本来眼圈已经泛红,在见到身穿礼服胸配红玫瑰的我时,她的泪水从她无神的双眼里汩汩得往外流出——
老天!她那么枯竭的双眼,竟然还蕴藏这如此丰厚的泪水啊!
我走到她面前,笑着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泪——
“别哭,别哭,亲爱的,”我低头笑看着她道,“再哭鼻子,会把妆容弄花的,里面还有摄像师要给我们拍照的呢!傻瓜………”
梅儿流着泪努力笑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我把我的胳膊伸给她,她慢慢抬起手臂搭在我胳膊上——
我引导着她走进活动室,允允小心翼翼地跟在梅儿身后,随时准备搀扶住她的样子——
所有的宾客都用力鼓掌,鼓掌,鼓掌,掌声持续不歇,很多人都留下了眼泪——
来到台前,牧师主动迎了上来,婚礼按期举行——
牧师带着庄重的神态看着并肩而立的我和梅儿,手里拿着一本小小的却厚厚的纸页泛着陈旧的黄色的圣经——
目视用同样庄重的语气看着我俩道:“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牧师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俩接着道:“徐铭,你是否愿意娶叶梅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我深情地看着梅儿道:“我愿意。”
“叶梅,你是否愿意嫁给徐铭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梅儿流着泪,极力使语气变得平静,她哽咽道:“我愿意………”
台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我们,有人鼓了一掌,接着台下所有人都跟着热烈鼓掌,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或许在正常的结婚典礼上,鼓掌不是常规的内容之一,但今天,这些热烈的掌声也并不显得不正常——
我知道这些掌声都来自同情,世人对梅儿的同情,对一个即将离开这个美好世界的少女的深深的同情——其实还有另外一段结婚誓词,“我发誓,无论你变得多么丑陋多么无趣多么不可理喻,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发誓不会把视线集中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我发誓,无论你是多么的铺张浪费,我都会尽我所能从经济上给你支持。这是生命的承诺”。
但我怕这段誓词触发梅儿的悲哀情绪,我怕让她联想到结婚后她就要死去,从幸福的峰巅跌入死亡的深渊——
所以我没有选择这段台词——
接下来的仪式是交换戒指——
我的戒指是从珠宝店买来的,梅儿的戒指也是我从珠宝店买来的,梅儿的那枚戒指我刚才已经让允允交给梅儿了,我想在她帮梅儿穿上婚纱的时候就给她了吧?——
目视在胸前虔诚地划了个十字,看着我俩道:“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退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永不破裂。
俩人交换了戒指,自始自终我都深情地注视着梅儿的眼睛,她也始终注视着我的眼睛——“徐铭,请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说——”目视看着我道,“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我深情地注视着梅儿的眼睛,跟着牧师重复了一句——“叶梅,请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说——”目视转脸看着梅儿道,“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梅儿流着泪仰视着我,跟着牧师重复了一句——目视庄重看着我俩,又道:“现在,请你们两个人都一同跟著我说——你往那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那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我和梅儿互相凝视着,跟这牧师重复着这句话——最后牧师看着我俩道:“根据神圣经给我们权柄,我宣布你们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说着牧师在胸前虔诚地划了一个十字——
全场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在这掌声里,我轻轻揽过梅儿,温柔着吻了她——
我看见允允把脸转了过去,她也哭了——
这天晚上,我没有离开,这天晚上是洞房花浊夜——
我睡在梅儿的枕边,我们盖着被子,面朝面躺着,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梅儿含泪喃喃地说:“谢谢你,铭铭………”
“叫我老公,我们现在可是法定的老公了………”我看着她呡唇一笑道。
是的!我们是真的结婚了!事先我还去民政局登记了,拿着医院的诊断证明书,而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没为难我,我很顺利地拿到了大红色的结婚证书——
世人对于即将辞世的人总是带着几分理解几分宽容几分同情的——
这是正儿八经的结婚!有烫金字样上面印着国徽的结婚证书,有隆重而热闹的结婚仪式!梅儿已是我法定意义上的妻子,而我也是梅儿法定意义上的丈夫!
我不想欺骗梅儿,让她觉得这场结婚典礼只是一场虚伪的仪式,只是活着的人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某种同情!我要正儿八经的跟她结婚!我不想以此来欺骗她!
梅儿含泪看着我喃喃地说:“老公,谢谢你………”
“老婆,”我笑看着她道,“既然你我已是夫妻,为什么还要谢谢呢?这不是见外了么?我们是一家人了呢!”
“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就是想对你说声谢谢………”梅儿含泪看着我喃喃地说。
我伸手拭去她的泪,轻轻着她的脸,笑道:“傻瓜,你今天流了太多的泪了,别再哭了好么?老婆………”
“老公………我是开心地哭了,我是太开心了………”梅儿喃声说。
我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好,你开心,我才开心………”
梅儿注视着我说:“老公,我想说………”
我把手轻轻搁在她嘴唇上——
“什么都别说了,”我看着她笑道,“今晚是我们洞房花烛夜,我们要好好地幸福………”
梅儿看着我,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