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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汉军方两个最有资格竞争国防部副部长的人选,偏偏都对仕途没有太大的追求,而是一心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用战绩来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这对于军方内部的团结和良性竞争氛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个人而言,特别是对已经有家室的钱天敦来说,这种执着的追求却有可能会给他的家庭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罗舞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钱天敦当然不是不知道,但要他放弃自己的事业,放下国家赋予的任务来成全家庭,他也的确很难做到。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些事情其实并不像罗舞丹想的那么简单,想停下来换一种生活方式也不是给执委会打份报告就能完成的。
“国防部的情况你多少也知道一些,真能带兵打仗的人就这么十来号人,如今大部分都在海外殖民地镇守,能像我跟王汤姆这样带着部队四处打仗的将领就更少了。你想想,我要是从一线退下来,后面有人能顶上来吗?”钱天敦也不想跟妻子起争执,还是很耐心地慢慢解释,试图疏导她的情绪。
“国家总不能指望你们一直带兵带到下一代人接班吧?像高桥南这样的归化军官,迟早会接过兵权的,他们才是今后作战部队的中流砥柱,你们国防部就应该早点把指挥权交给他们。”罗舞丹气鼓鼓地反驳道。
钱天敦摇摇头道:“高桥南就算再怎么忠诚,他终究是这个时空里的人。作为军人,他可以很彻底地执行我们下达的命令,但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中去做的事,他未必能够理解。他可以学会我们传授的各种战术,但很难完全按照我们的思路去带兵打仗。说到底归化军官眼里的世界和我们见识过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这跟执委会是否信任他们的忠诚无关。”
高桥南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在十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事中早就得到了充分的证明,而他的职位和军衔也随战功增加在逐年提升,如今已经是陆军部队中唯一一名归化籍的上校团长了。钱天敦一般也会在战时将部队指挥权交给高桥南,自己只作宏观的部署调动和战术安排,而由高桥南来负责具体的火线指挥。
高桥南虽然说不上有多高的指挥天赋,但胜在能够不折不扣地执行钱天敦安排的战术,而且十年下来也的确累积了十分丰富的战斗经验,足以让他应付各种战局了。特战团近两年在北方的战事,几乎都是高桥南担任战场指挥,并且数度亲自领军作战,在海汉军中也算是出名的猛将了。只不过高桥南对钱天敦的赏识一直抱有报恩的心态,心甘情愿为钱天敦鞍前马后,因此为人一向比较低调,外界往往只知钱天敦之名,却并不了解高桥南在这支部队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
钱天敦在军中威望极高,但对于归化籍军官的任用提拔,他也还是要服从执委会和国防部的安排。高桥南虽然好用又忠诚,但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出身背景是一个无法彻底解决的大问题。
在穿越集团中,哪怕是陈一鑫这种穿越时还是高中生的小屁孩,其眼界见识也远非这个时空的成年人可比,对执委会各种执政理念的理解程度也要远胜归化民。如高桥南、武森这些在海汉军中掌握了一定指挥权限的归化籍军官,的确能够比较好地完成指挥作战的任务,但因为世界观的差异,执委会很难放手让他们去独当一面。派驻到海外各地的部队,一般也都会有穿越者掌控当地的最高决策权,并不完全是由归化籍军官说了算。
罗舞丹想让钱天敦将特战团交到高桥南手上,然后退居幕后回三亚当官,只能说这种想法是存在理论上的可行性,但实际上钱天敦很清楚这不太可能实现。由于海汉军方的将领本就人数有限,执委会不会让他现在就退下来,也不会将特战团的作战指挥权完全移交到高桥南的手上。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海汉军方都会延续现有的权力结构,即以现有这十几位穿越者身份的高级将领为核心,辅以大批归化籍基层军官,而主力作战部队则必须坚持以穿越者将领作为主官,以此在最大限度上保证部队能够效忠执委会。
只是钱天敦的这种解释对于女人来说未免有些对牛弹琴,罗舞丹想要达成的目的是让丈夫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而不是听他说明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那你跟颜楚杰换换好了,让他出去带兵打仗,你在三亚守着国防部的摊子,这总说得过去了吧!”罗舞丹气鼓鼓地说道:“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上他家堵门去!”
钱天敦哭笑不得道:“这怎么可能!这部长哪是那么容易当的,我要是去坐了老颜的位子,那怕是要被这些三天两头来要军费要装备要兵源的地方军阀给烦死。”
海汉军虽然强大无敌,但包括军费预算在内的各种资源其实都是常年处于僧多粥少的局面。三亚这边研制出了新式武器,军头们都想为自己的部队争取到率先列装的机会。没人会嫌自己麾下的部队规模太大,所以每次有了扩编的名额,大家肯定也要抢抢抢。陆海两军要竞争,两军内部也要竞争,大家都想要为自己的部队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钱天敦当然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比如为了特战营扩编升级一事,他基本上是每两月就要给国防部和执委会打报告,而这种手段的主要对象自然便是国防部长颜楚杰了。他实在很难想像颜楚杰如何去应对诸多将领对资源的要求,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不管怎么处理肯定都会招来许多人的抱怨不满,而钱天敦这种不喜欢官场社交的性子大概根本就无法处理这样的状况。
罗舞丹当然知道钱天敦的性子,但面对丈夫的托辞,她实在很难做到照单全收。如果要把事情掰碎了慢慢讲道理,她知道自己是肯定讲不过钱天敦,毕竟钱天敦才是军事方面的专业人士,但如果要拉下脸来闹,她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又做不出这种事。她不知道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索性便不接钱天敦的话了。
钱天敦一看妻子脸色便知这事可没有就此结束,赶紧转移话题道:“既然出来了,就先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好玩玩散散心,我可是有些日子没放过假了啊!”
“你上次休假还是前年冬天了!”罗舞丹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前年冬天海汉军与后金军在金州地峡陷入对峙,双方很默契地选择了冬歇期休战,而钱天敦便趁机南下与家人度了个假。在那之后钱天敦便重返前线,去年冬天又率军南下为攻打马尼拉做准备,的确是有一年多没有享受过假期了。
“要不去蜈支洲吧,听说执委会拨专款在那边修了海上度假村,沙滩和海景都超棒,我这次回来之后已经有好几个人给我推荐了。”钱天敦轻轻搂住妻子的肩膀柔声道:“难得有机会享受二人世界,就先不要管那些烦心事了!”
两人这趟出来之前便将儿子先交给了专人照料,目的当然就是想享受难得的清静假期。虽说出发的时候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其实钱天敦心里已经有几个预案。如今急着要安抚妻子的情绪,那自然是要马上抛出度假方案来转移妻子的注意力。
其实罗舞丹何尝又不知道钱天敦是在有意转移话题,不想再讨论驻地选择的问题,但她也的确无法拒绝跟丈夫享受美好假期的诱惑。说到底她想让钱天敦调回三亚,不就是为了能与他双宿双栖吗?
蜈支洲岛距离胜利港并不远,实际上就在三亚东边铁炉港附近的海棠湾内,从胜利港出发绕过亚龙湾,再折向北沿着海岸前行一段,就能看到这个面积仅有一平方公里多点的绿色小岛。这个岛在他们之前生活的那个时空中是被称作“情人岛”的5A景区,风光自然不需多说。
海汉现在的统治区中,三亚附近无疑是最安全稳定的地区,所以官方专门为穿越者修建的度假区也大多在这一带。蜈支洲岛在这个时空中当然还是一个未经开发的无人岛,但穿越者们知道这地方风景秀丽,便早早以执委会的名义将这个岛封闭起来,直到近两年才开始在岛上兴建度假设施。当然了,这个岛上的一切设施是不会对外营业的,只接待以穿越者身份为主的特殊人群。至于所有的日常维护和运转费用,都是由执委会拨出的专项基金维持,也算是给穿越众的一项特殊福利。
不过为了避免有人常年“霸占”岛上的度假设施,执委会还是规定了每人每年在岛上的度假时间不可超过一个月——这也是综合考虑了穿越众的人数和岛上设施的接待能力之后定出的一个标准。
但实际上在蜈支洲岛度假区开放之后,并没有发生过执委会担心的状况。当初一起来到这个时空的穿越众当中的确是有一部分人已经选择了放弃做官,当一个富家翁享受生活,空闲的时间也非常多,但这部分人往往已经在诸如亚龙湾这类的地方圈地置产,自行修建了生活条件更好的大庄园,对于官方运营的度假区其实没有太多的兴趣,也就是才开放的时候去尝个鲜,之后一两年都未必会去一次。倒是有不少人为了换个更新鲜的环境度假,宁可多花费一些时间和金钱,南下去安不纳岛或是北上到澎湖消磨假期。
而大部分仍在参与治理国家的穿越众往往忙得无暇分身,像钱天敦这样整年整年没有长时间休假的人也不在少数。别说去度假区住一个月,能住一周就算不错了。蜈支洲岛生意比较好的时候,其实也就只有年底和上半年的国庆期间了,这期间上岛度假的人大概就是最多的了。
前两天海汉举办国庆庆典的时候,便有一些不想出席阅兵式的穿越众选择了来这边度假。还好钱天敦提前作了准备,早早就订下了岛上的一套海上度假屋,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临时要来住几天,岛上还真的有可能没法提供接待。
以飞速号的航速,从胜利港外海航行到蜈支洲岛,也就是半天时间而已。不过这艘外形惹人注目的双体帆船在蜈支洲岛码头靠岸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岛上度假的这些穿越众自然都认识这艘船,甚至其中一些人还有幸乘坐过。这艘船和另一艘稍小一点的闪电号虽然都是属于北美帮的私产,但最近这几年其实出海的时候并不多,也没有再像初期那样经常承担军事任务。北美帮这几个人都常年在外,也就只有长期待在三亚的大胡子约翰逊还在不定期地驾船出海。
看到这艘船靠岸的人第一反应自然是想到了约翰逊带着两个女儿来度假了,不过待船停稳之后,从船上下来的却是钱天敦和罗舞丹两口子。
船靠岸之后,马上便有人来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带领他们两口子前往在岛上预定的度假屋。至于船上的个人行李,自然稍后会有人替他们送过去。
钱天敦虽然极少回三亚,而且换了一身便服,但在岛上度假的人还是在一照面就认出了他。在去往度假屋的短短一段行程中,倒是有不少人主动向他们打招呼。
“看来我人气还挺不错?”钱天敦笑嘻嘻对妻子炫耀道:“我这种极少在三亚抛头露面的人,居然还能有这么多人认得我,不容易啊!”
罗舞丹也笑道:“那你要不要考虑留在三亚,让更多的人认识你啊?”
钱天敦讪笑两声,没敢接这个话头。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自然不想再就此跟妻子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