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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惨叫声宣告了夺船战正式展开,将士们下手不留情,逢人便杀,倭人个子矮的确吃了大亏,大刀自上而下劈去,正是威势十足!倭人在措手不及下,有相当一部分只穿着单衣就跑了出来,同时,他们的简陋武器也很难刺穿战士们身披的铠甲,一时之间,每条船都成了屠宰场般的存在!
王道怜果然没有料错,留守的倭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人,卫风原先限定一柱香结束战斗,但仅半柱香不到,倭人已被斩杀殆尽,不过,仍有几条船燃起了篝火,虽然很快熄灭,可那冲天的火光在黑夜里极为显眼,只要弥邹忽城头稍有人留意,很快将有大军赶到。
卫风连忙唤道:“放下舢板,把水手马匹都运上来,再抓紧时间起锚!”
“扑通,扑通!”声中,一具具尸体被扔入海里,一架架舢板被搭到岸上,另有些战士则迫不及待的查看起了装载的物资,留守人马也陆陆续续的赶到,水手首先上船,他们得做着各项准备工作,但马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必须要牵引着一匹匹才能依次上船。
场面有条不紊,但每个人都时不时的向东面看去,“将军,他们来了!”王道怜突然爆出一声惊呼!
东方地平线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看这声势,至少得有个两三千人,而马匹才运了一半,依接近的速度判断,想全部运上船已经来不及了。
卫风当即喝道:“全军听令,准备战斗,下面的弟兄们上马,上船的解下弓箭,快!”
“遵命!”将士们齐声应诺,声音中透出丝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踏上百济土地以来的首次正式作战,尽管已方人数偏少,可连续两个月的冬季集训,使每个人都感觉自已至少已达到北府军的水准了。
在八百道目光的齐齐注视下,援军越来越近,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呼喝,火光在百步开外止住,卫风等人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去,人数的确在三千左右,但披甲的不多,勉强能达到百人,其中数人披着把全身都包裹的铜叶子甲,这显然是将领,剩下的则是类似于中土的两裆铠,这应该是中低层将官,其他人只在粗布衣服外面裹了件皮袄,武器也以铜戈矛、简陋长矛为主,佩刀带剑的都没见着几个,弓则是李驻口中的过人高大弓。
见身周诸人都盯着倭人的弓看,卫风解释道:“倭人的弓与中土常见的反曲弓不同,大致分为两种,最普遍的是丸木弓,这是从倭人的绳文时代流传下来的简易弓箭,制法极度简单,仅将木条浸水、好一点的浸油制成弓胎,捆上绳索称之为弓,又有个别名称为等身长弓,它能拉开的角度极小,一般作为倭人中的部曲或民军的自备武器。
将领使用的弓稍微精良一些,以竹条为原料,它需要以鱼胶粘接竹子与木料,为了防止木弓破损,还要用藤和白桦树的树皮将它卷起,但由于复合弓比木弓更易在温湿环境下开裂,因此倭人常常以麻线将弓身卷起再以漆涂刷弓身,这是普通的涂弓,更高级将领,会在黑色的漆上以一定的间隔来装饰白色的细藤条,美其名曰:重藤之弓!只不过,无论是咱们脚下的半岛还是倭人所处的海岛,大型野生动物极少,因此强力筋键不足,弓的张力不够,射程不会超过三十步,你们不要被它的外观吓着。”
众人纷纷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王道怜更是忍不住问道:“才三十步?不可能吧?中土的弓最差都有五十步呢!”
卫风微微笑道:“不相信?你瞧着便是!”
“噢!”王道怜点了点头,但美目中仍带有浓浓的怀疑。
晋军在观察着来敌,下面也纷纷举目上望,每个人的心情都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自从三年前,高句丽广开土王率大军从海面进攻百济,陷五十八城、七百多村庄,逼迫阿莘王立誓为奴,后引兵退却以来,倭人加大了对百济的援助力度,并以重兵相护,就从未有船队被劫的情况发生,可今日,走的夜路多了终究撞见了鬼!
船上的情形虽然看不清楚,船下那盔甲精良,且列队以待的骑士却给人带来了极其沉重的心理压力,竟使得他们不敢一鼓作气挥军强攻。
片刻之后,一名披着铜甲的小个子踏前两步,正待喝问,身边一名文官却小声提醒道:“袭津彦大将,这些人不一定是高句丽人,高句丽人甲胄奇缺,不可能有如此齐整的骑队。”
小个子点了点头,连喝两遍:“本将乃大倭王座下,武内宿尔家族葛城长江袭津彦大将是也,你等何人?为何劫我船货?”
第一遍是百济语,第二遍则是中土洛阳官话。
既然听的懂人话,卫风也省得操起半生不熟的百济语,当即哈哈大笑道:“老子们是大燕国骠骑大将军(慕容熙)麾下,劫你的船,是看的起你!”
别看慕容熙一副花花郎君的模样,可那都是给苻氏姊妹花害的,论起领军作战,倒也遗传了几分慕容垂的天赋,今年二月,燕主慕容盛借口高句丽广开土王礼慢,率步骑三万,以骠骑大将军慕容熙为前锋,慕容熙作战勇猛,进击果断,大败高句丽,是役,连下高句丽新城、南苏两城,燕国拓地七百余里,掠五千余户迁往辽西,因此,慕容熙在辽东还是有点威名的。
果然,对面一干人等均是面色剧变,葛城长江袭津彦不虞有假,连忙道:“原来是燕人,高句丽同为你我之敌,我大倭国,百济与你燕国理该联同一气才对啊,若是诸位缺衣少食,大可前来讨要,我大倭国虽不富庶,却不小气,又何必劫我船货?这其中是否存在误会?还望将军把船货人员交还,免得伤了和气啊!”
卫风冷哼一声:“人已经丢下海喂了鱼,船货老子另有他用,事实简单清楚,哪有什么误会?”
“这....”卫风的嚣张令人心生恼火,葛城长江袭津彦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道:“望将军冷静行事,莫要伤了我三国间的友好关系,匆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哧!”卫风不齿道:“你倭人算个什么?怎入我大燕法眼?想要船货,来拿便是,休得罗嗦!”
一名部将再也忍受不住,怒道:“将军,他欺人太甚,咱们与他先礼后兵,难道真怕了他?何况末将听说,他燕国被魏国打的全无还手之力,哪有心思惦记着百济?很可能这些人是趁着冬季偷偷跑出来打野食的,不教他吃个教训,将会越发张狂,逐渐养成心腹大患!将军,万匆退缩啊,既使燕国得知了情况,也是他们无礼在先!”
葛城长江袭津彦略一迟疑,便转头唤道:“我倭人已折损了数百精锐,而兵仗粮草都是送给你家阿莘王的,所以理该你百济打头阵,咱们大倭国紧随其后,匆要耽搁!”
“这....”百济将领暗中咒骂不止,如今形势很明显,摆明了谁上谁先死,但大王亲倭,慰礼城又有不少倭人掌握要职,葛城长江袭津彦只要回头告自已个畏敌之罪,铁定一告一个准,而且船上剩余的粮草物资对慰礼城也非常重要,阿莘王不甘心三年前为奴之辱,正准备反击高句丽呢!
百济将领只得很不甘的拱了拱手:“此战有关你我两国颜面,请袭津彦大将匆存侥幸!”
葛城长江袭津彦冷冷一哼:“本将省得!”
百济将领也不多说,伸手一招:“一起上,都靠紧点,莫要怕他骑兵冲击!”
三千军,百济占两千,倭人只有一千,百济在前,倭人在后,全部紧紧靠在一起向前稳步推进,这种战法虽然死伤率奇高,却是步卒阻挡骑兵冲击的最有效手段。
骑兵的杀伤力在于速度,与由速度而来的巨大冲撞,其实步卒对战骑兵,有相当大的比例是被撞死踩死,而不是被劈死,只要能阻挡骑兵的高速,那么,骑兵骑在马上反而成了活靶子!
越是靠近,百济人就越是放松,因为骑兵启动需要蓄势,速度上不来,冲击力自然也不可怕,就连在后押阵的葛城长江袭津彦都暗暗松了口气,他甚至还在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燕军?燕军怎么可能不会使用骑兵?
百步距离很短,仅十余息的工夫,前锋已接近到了五十步左右,百济将领顿时大喝:“上!加快速度,冲上去!”
“杀!”喊杀声刚刚爆出,前方已是“绷绷绷!”弓弦连响,夜里看不见箭矢,肆虐的北风也掩盖了箭矢的破空声,但百济人立时就成排成排的倒在了血泊当中!
船上的战士们依托船舷,根本不用瞄准,只需要向天空抛射,船下的骑兵也骑在马上引弓连射,他们是平射,与船上构成了一立体的交叉火力网。
葛城长江袭津彦急呼道:“不要怕,冲上去,再靠前二十步,咱们也能射箭!”
这话被王道怜听的清清楚楚,愕然道:“将军,倭人的弓真的只能射三十步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卫风不满的嘀咕了句,就向下喝道:“骑兵散开,由两翼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