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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一个旋身, 她便被压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棋子稀里哗啦散落了一地。亭外的太监就算听到了声音, 头却是不敢抬起半分的。
因着动作太大, 祝宁婵发髻上的珍珠钗掉了下来,磕在石桌上发出了闷闷的响声。
少女面色绯红, 眼底却带着挑衅,嘴里却是娇滴滴:“殿下……您弄痛民女了……”尾音九曲十八弯,连亭外的太监都被她酥的一个激灵。
凉亭里……这么刺激的吗?!
#奴才照顾了您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您是这种口味的太子殿下#
祝宁婵的话音刚落, 就见李显白净的面皮上肉眼可见的爬上了一层红晕, 钳制着她双手的大掌也犹豫的松了开来。
他直起身之后掩饰的轻咳几声,还不忘绅士风度的将她拉了起来。
祝宁婵内心‘啧’了一声, 便也不再多言语,立在一旁整理自己身上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衫。
李显将掉在石桌上的珍珠钗捡起,走到少女跟前, 神情专注的将那珍珠钗插进了发髻中。不过他显然是之前没有做过这种事儿, 动作磕磕绊绊不太顺畅, 经过几次的努力终于还是弄好了。
抬手摸了摸那珍珠钗,祝宁婵嘴上谢恩:“劳烦殿下了。”
心中却是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想着要是放在以前她这般作为, 对面这个人早就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收拾不知多少回了, 现在倒是知道矜持了?
从藏獒到会害羞的小奶狗, 这个转变祖师奶奶表示还得消化一段时间。
“这钗……坏掉了。”李显有些尴尬:“回头,本宫再送一套好的给你。”
“如此还是民女占了便宜了,谢过殿下。”祝宁婵捋了捋散落下零碎的发丝,道:“殿下可还有事?民女这衣裳换了挺久了。”
李显微微皱了皱眉,便将亭外站着的太监唤了过来,吩咐他送祝宁婵出去。
祝宁婵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李显之后,才跟着太监的身后走了出去,穿过那片奇异的树林,出了半月门就看到了门外的绿萝。此时绿萝的手中正捧着一套衣衫,瞧着颜色应该就是刚刚说的那匹流云锦做出来的衣衫了。
领路的丫鬟又带着祝宁婵主仆二人左拐右拐的进了一处客房,待到绿萝伺候着她把衣裳换妥当,三人才回到了小花园。
长相精明的那个夫人见她回来,便赞了一声:“臣妇还道怎的祝二小姐去换了身衣裳要这么久,想不到皇后娘娘竟是现在心便偏了,这身可是那万金也难求的流云锦?果真漂亮,二小姐穿着衬得整个人都愈发的好看了呢。”
丞相夫人也跟着微微一笑:“娘娘的心眼这般偏向,四公主知道了可会闹?”
众人都当是皇后授意的四公主将这珍贵的流云锦拿了出来送给祝宁婵的,只坐在主位的皇后心里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要是原本还疑惑怎的当差想来没有出现过差错的云妙竟会打了茶杯,当见到祝宁婵穿着这身衣裳回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臭小子,还没娶回宫呢就这般捧着了?
一时间皇后心中五味杂陈,不过还是高兴欢喜的情绪居多,毕竟李显能在最后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找到自己在乎的一个人,总不算白活这一遭。
“闹什么?”皇后娘娘笑吟吟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四公主那个皮猴儿再怎么也穿不出这种娴静的感觉,给她也是浪费。”
“民女谢皇后娘娘……谢……四公主。”祝宁婵福身,说着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
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子,皇后便称有些乏了,大家哪有不知之理?皆起身告辞。
回到了祝府之后,祝宁婵特意去祝夫人的院子中给她回个话儿。彼时已经过了晌午,看门的婆子说是祝海光也在院子中用午饭,要去通传一声。
屋子里祝夫人听着婆子的通传,面上有些厌恶却很快便掩了去,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还未等她说话,一旁的祝宁珊就开了口:“今日她入宫,母亲便免了她的问安,这会子巴巴的跑过来做什么?让她回去,就说母亲歇了不见!”
祝海光没什么表情,祝夫人瞟了他一眼:“二丫头早早入了宫,想来好几个时辰身子也乏了,就让她回自己院中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婆子应了正欲转身,却从屋中传来祝海光的声音:“让二小姐进来吧。”
迎着祝夫人和祝宁珊不可置信的目光,他心里想着的却是,也该知道知道宫中的态度。
是,原本祝宁婵一个庶女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顶多利用的好了能为自己更好的铺路。可是谁能想到竟然被太子相中了去?近日他在朝中愈发的吃力了,许多人对他长期盘踞这个职位已经产生了很大的不满,要是没点什么动作,保不齐很快就会被调走。
再怎么说祝宁婵也是他的女儿吧?吃穿祝府这么多年,总得有点回报不是?
祝海光觉得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给递枕头,太子虽然不可能继承大位,但受宠的程度却是有目共睹,他的意见皇帝是很看重的。
院外,祝宁婵听到看门婆子的传话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进了院子。
正屋外正有一个丫鬟立在门外,见她过来急忙给打了帘子。祝宁婵递给绿萝一个眼神,绿萝会意停在了门外与那丫鬟小声闲聊了起来。
甫一进屋就瞧见桌边坐着的三个人,祝宁婵上前见了礼:“父亲,母亲。”
祝夫人和祝宁珊皆是没有抬眼,反倒是祝海光面色稍显些许的慈爱:“上午去见过皇后娘娘,如何?”
“回父亲的话儿,皇后娘娘为人亲和,待女儿极好。”
“那就好,那就好。”祝海光有点说不下去了。
祝夫人这才抬起头,可是一看便臭了脸:“胡闹!”
这一喝没吓到祝宁婵,却将祝海光和祝宁珊吓了一跳。祝夫人见祝海光脸色黑了下来,急忙解释:“老爷,您瞧瞧,这丫头这一身可不是早上出门穿的那一身。还不老实交代?你是去宫中丢人了?还是怎么了?”
祝宁婵抬起头看向祝夫人,笑出了声:“劳烦母亲惦记,女儿走的那般早,母亲还能知晓女儿穿的是什么。”
祝夫人被她这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还嫌不够似得,祝宁婵原地转了一个圈,流云锦的下摆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彩连连。转了一圈之后,她开口:“母亲,可好看?这是皇后娘娘赏我的,据说一年只得一匹,万金也求不得。”
她这话虽然是说给祝夫人的,只是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祝宁珊:“原本那颗夜明珠女儿想着大婚当日镶嵌在头冠上,这会子女儿倒是改了心意,配这流云锦一定更好看。”
一番话说得祝宁珊双目赤红,看向她的眼神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祝海光很满意,心情舒畅:“幸得娘娘厚爱,日后你入了东宫,要更加的恭谨,可知道?”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祝宁婵低头轻笑,这做派看得祝宁珊恨不得飞身上前将她这身衣裳扒了个干净。
一个庶女,她也配?!
“诶?”祝海光突然盯着祝宁婵的脑瓜顶:“这珍珠钗怎么都坏了?”
祝宁婵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抚上那支钗,面露涩然:“是女儿疏忽了,一个不小心便将这支废钗戴在了头上。”
祝海光想着今日祝宁婵带着这钗在宫中晃悠了一圈就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扭头责备的瞪了祝夫人一眼之后才安慰道:“回头为父会命管家给你送过去几套新的首饰,以后出门万万要注意,知道了吗?”
看着祝夫人的脸色,祝宁婵觉得通体舒畅,复又有些悲哀,堂堂祖师奶奶是如何沦落到单单靠打嘴炮来获取快感的?
收了几分笑,她觉得等会儿回了院子拔陆吾的毛出出气,要不是那道劳什子的封印……
算了,说白了还是自己选的。
祝宁婵谢过祝海光之后,对方便挥了挥手:“下去吧。”
她应了,退出了屋子,带着绿萝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出了祝夫人的院门没走多远,便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娇斥:“祝宁婵,你站住!”
祝宁婵站定,转身,便见一脸怒气冲冲的祝宁珊快步上前,抬起手就要一个巴掌落下来!
只可惜……
“啧。”祝宁婵左手抓住了祝宁珊的右手:“三妹妹,脾气这么暴躁,可是白白糟蹋了母亲在外为你苦心立起来的贵女形象哦。”
“贱人!你松开我!”祝宁珊狠命挣扎。
“好啊,三妹妹。”祝宁婵猝不及防放了手,祝宁珊因为用力过猛,一个不稳摔在了路旁的草丛中。
“你!”她气得俏脸通红,眼神彷佛能吃人。
祝宁婵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凉凉道:“三妹妹,你小心着点。姐姐这衣服是皇后娘娘赏的,弄坏了你可赔不起。且姐姐向来寒酸,拿得出手的首饰就这么几件,你打碎了一两个,保不齐姐姐又糊里糊涂的戴出来,到时候父亲又该送我几套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励站起身的祝宁珊听到这话,直喘着粗气:“祝宁婵,我就看着你能得意到几时?”
祝宁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不劳烦妹妹操心了,姐姐心大,过一日算一日。”说罢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冲着祝宁珊笑的明媚,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还说要送妹妹一份大礼呢,想来也就要到了,妹妹记得……好好收下吧。”
扔下这句话,她就带着绿萝回了自己的院中。
临近傍晚,春香拎着食盒从院门外匆匆进来,走到此时正在屋中短榻上吃点心的祝宁婵边上,小声禀告:“奴婢方才去厨房,出来便听前院下人说,说宫中来人了,好像是下了圣旨,夫人及三小姐都去正堂了!”
“这个时辰下的圣旨?”邱姑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神色难明。
“会是什么呢?”春香将食盒放在一边,搀着祝宁婵下了短榻,嘴中嘀咕:“主子还得去正堂听旨,回头回来菜又凉了。”
“是什么?”祝宁婵由着春香抚平身上的皱褶,喃喃自语:“是做姐姐送给妹妹的大礼呀……”
“呵呵……”祝宁婵显然是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只这种态度愈发激怒了祝夫人,她还欲说什么,却被祝海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祝海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殿下的意思?殿下的意思就是父亲如果想保住脑袋,就在家休息一阵子吧。没了官职总比没了命强。”祝宁婵淡淡道,眉眼间都是倨傲,见祝海光神色不虞,她翻了一个白眼:“父亲,您觉得如若这些年您贪墨银两的明细突然出现在了皇上的桌上,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什么……?”祝海光心头一惊,脸色顿白,抬头瞥了一眼祝宁婵的神色,闭上双眼皱眉叹了一口气。
“父亲不必如此,殿下的意思左不过就是咱不当这个劳什子的河道督运使了,等到风头一过,殿下会替父亲筹谋出路的。”
祝海光闻言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殿下他……真的这么说?”
“自然。”祝宁婵起身走到祝海光身边,小声道:“您是我的父亲,殿下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出事儿呢?”
“父亲?您该去陪殿下了吧?”
祝海光回过神,神色比之刚才安稳了不少,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至于殿下那边还需你……太子妃多多……”
祝宁婵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站在门口看着祝海光已经略显佝偻的背影,随后她扭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脸色很不好看的祝夫人及祝宁珊,略微抬高了下巴。
放心吧,她一定会为祝家说好话的呀……
……
十月十八,大吉。
祝府一大早便又是张灯结彩,只不过门庭显得冷清许多。今日乃是祝家三女出嫁的日子,不过排场显然与之前祝宁婵出嫁没得比。
有一部分原因是祝海光被辞官在家,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听信了祝宁婵让他莫要张扬的话,一切从简。
祝宁珊虽也闹了,可是祝海光满心思都是他自己的仕途,岂能因为一个女儿就把自己的‘未来’给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