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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如画。
钟林山脉下的明远山庄,不再有祭天仪式的热闹。
来自天南地北五洲四海的修炼者们,陆续离开了山庄。
东洲夺冠的事沸沸扬扬,天域子民们凑在一起便是讨论女帝。
近来,天机楼的传缘大会在即,数以亿计的修炼者登时把女帝的风光忘诸脑后,每日都在想传缘大会。
明远山庄。
轻歌连续几天不吃不喝的修炼,幻灵力疏通经脉,锻造骨骇,自真元内炼化而出,转为更为精纯的气力。
轻歌以充沛精纯的幻灵力,沿着经脉脏腑运行了足足十二个小周天后,再以神级真元之力磨练丹田。
修炼的过程枯燥而繁琐,想要静下心来脚踏实地的修炼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而今轻歌就算一心想着快速突破,也知不能急于求成。
满屋浓郁纯粹的幻灵力,如风暴般凝聚在此,围绕在轻歌的四侧。
一连几日,明远山庄的杨宏庄主都是愁眉苦脸的,手底下的人唉声怨气。
这日,杨宏终于决定走向东洲营地,早早就瞧见了闲来无事的九辞,杨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凑到九辞的跟前,讪讪地问:“九殿近来可好?”
“关你屁事。”九辞没好气地说。
杨宏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咽喉,一个字儿都出不来,看着不耐烦的九辞都快要哭了。
九辞转身就走,只给杨宏留下一个背影。
好在杨宏看见了救命稻草,夜惊风如及时雨般出现在杨宏的眼前,杨宏屁颠屁颠走上去,笑问:“夜君主近来可好?”
“甚好。”夜惊风道:“听说天机楼的传缘大会请了杨庄主去,杨庄主应该忙于此事才对,倒是有空来东洲阁楼。”杨宏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前方的阁楼,憋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地说:“夜君主,你看女帝都连着修炼三四日了,这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更何况女帝年纪还小,应该多注
意休息才对。”“歌儿这几日精神的很,正好又是修炼的瓶颈期,便马不停蹄昼夜不分的修炼,她这孩子做什么事都跟拼命三娘一样,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办法。”夜惊风望了眼高耸的
阁楼,叹气一声,低声道。
杨宏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夜惊风问:“杨庄主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夜兄……”杨宏呼了口气,才说:“不是我不让女帝修炼,我没这么小气,明远山庄也欢迎女帝长住,但是女帝一修炼,这方圆百里的幻灵力全都枯竭。夜兄,你看看,这
长空之中可还有幻灵力的存在?别说幻灵力了,灵气、灵力全都不生。你说说这让其他修炼者们怎么活?这才短短三日, 就已经有数不清的修炼者前来找我说及此事了。”
夜惊风目光微沉,以拳抵唇干咳了两声,游目四顾,稍稍感应了一番,这才发现杨宏所说没错。
以东阁楼为中心,长空里的幻灵力全都干涸枯竭,对于其他的修炼者们来说简直就是噩耗,恨不得赶紧搬家距离女帝远远的。
夜惊风叹气:“这孩子修炼起来就忘乎所以,杨庄主放心,我会去跟她说的。”
“那便有劳夜君主了。”杨宏松了口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夜君主,东洲既是独立之地,女帝又为天域之主,天机楼的传缘大会应该也邀请了你们。你看镇压在东阁楼的杀戮其器灵也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明远山庄也不是什么安全
的地方,倒不如早些回到东洲,也好着手准备传缘大会的事。”杨宏笑着说道,其言下之意就是在赶人走。
“杨庄主言之有理,稍后我便与歌儿商榷此事,这段时间来,也给庄主添麻烦了。”夜惊风和和气气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我甚是欣赏女帝,巴不得东洲诸君多留几日呢。”杨宏轻摆了摆手,笑如春风,客客气气地道。
“杨庄主既是如此热情,那我们便多留几日吧。”
夜惊风说完,杨宏庄主脸上的笑以惊人的速度凝固住,如同定格不动的画面,呆愣地站着。
若非不合时宜,杨宏都要哭出来了。
他只是客气一下,夜惊风咋还当真了呢?
“杨庄主真是好客之人,我们也不能让杨庄主寒了心。”夜惊风道。
杨宏笑得极为难看,“诸君在此,我明远山庄蓬荜生辉。”
杨宏心里暗骂夜惊风这只老狐狸,兜兜转转上了夜惊风的套。
女帝不肯去东洲修炼是为什么,就是不想消耗东洲的幻灵力,才继续留在明远山庄,浪费方圆百里的幻灵力。
长空之中流动的幻灵力并非取之不竭的,但也从来没有修炼者能夸张到把幻灵力吸干。
不过……东洲女帝就不是个正常修炼者。
夜惊风看着杨宏落荒而逃的背影,亦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再望向身后伫立于此的阁楼,目光落在高楼的窗棂。
轻歌便在那件屋子里修炼。
夜惊风负手而立,太息一声。
这数日的时间里,天启四部,神域钟林,独立之主和他们的修炼者们都已经回去了。
如今的明远山庄,亭立的阁楼营地里,只剩下东洲。
不仅仅是明远山庄和方圆四周的修炼者们,就连东洲的战士都没有修炼。
这也证明了一句话,女帝若是修炼,其他修炼者们只能混吃等死。
夜惊风眸色暗沉,站在此处望了许久。
轻歌执意在此修炼的缘由,并不是杨宏他们所想的那样,故意消耗明远山庄的幻灵力,东洲的幻灵力则留给本土修炼者。轻歌从未说过,可夜惊风作为父亲却是明白,姬月留在明远山庄的数日,小俩口你侬我侬感情深厚。正因如此,轻歌才舍不得离开明远山庄和这座阁楼,时间尽管很短暂
,但姬月在此留下了他的温柔和气息。
杨宏庄主的为难之处夜惊风也很明白,但他不想打破这份沉寂。
是夜,夜惊风辛苦做了美味佳肴,东洲高层的修炼者们围了满满三大桌。
“小九,你去跟歌儿说,让她下楼吃饭。”夜惊风望了眼正在打下手的九姑娘。
九姑娘点点头,蹬蹬蹬跑上楼,轻叩门,低声说:“大师姐,为了庆祝东洲在祭天仪式上取得不错的成绩,夜剑尊做了许多美食,还有大师姐爱吃的烧鸡呢。”
九姑娘知道轻歌在里面修炼,把话带到后也没有过多打扰,旋即下楼帮夜惊风做事。
九姑娘正要出门把夜惊风煨的汤端来时,在门槛处迎面撞见了执手而来的莫忧和九辞。
她低头看了眼俩人相握的手,左侧胸膛还是会疼,以至于整个胸腔都是疼的。“圣女大人,我和阿七师兄给你烤了野兔,等等就放在你的面前,味道可好了。夜剑尊还煨了养颜暖身的汤,这秋日已经到了,圣女大人可要护好身子。”九姑娘笑容满面
,说完蹦蹦跳跳如兔子般窜了出去。
莫忧眸色如寒,垂眸看去,再看了看满屋的人,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手,用力地把手抽出。
“屋内人很多,这样不合规矩。”莫忧沉眉说道。
九辞用力地攥紧,大大方方地往前走。
屋内众人瞥见了俩人相握的手,都挤眉弄眼发出了意有所指的声音。
“我们的楼主大人,看来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了。”柳烟儿正在擦拭着残月刀,侧眸看去,露出洁白的牙笑道。
“还别说,楼主的眼光是很不错。”龙释天道。
尤儿嘟哝:“释天是在说圣女大人的眼光不好吗?”
“……”
屋外,去而复返端着汤的九姑娘神情微变,随后扬起了笑朝里面走去:“都让让,汤来了……”
饭菜都已上桌,也几乎都到齐了。
“歌儿还在修炼吗?”九辞带着莫忧入座,问。
夜惊风笑了笑:“就让她修炼吧,我们先吃,这一杯酒,我替歌儿敬在座的诸位……”
“人都没到齐就开吃,这可不地道。”的
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屋内众人全都抬头看去,一袭红衣的清丽女子斜倚门楣,笑靥如花,黛眉轻挑,那慵懒的贵气,正是他们崇敬的女帝!
他们还以为女帝会和往常一样躲在屋内修炼,有凝神灵丹的事在前,谁也不敢去打扰轻歌修炼。
既是不能安然入睡,用心修炼总比吃凝神灵丹好,而且轻歌至少一次性吃十粒凝神灵丹才管用。
而且此前轻歌睡了整整十天,夜惊风等人便也不担心轻歌会疲劳过度了。
这会儿看见轻歌停下修炼,肯出来见大家,吃一口饭,东洲的战士们喜出望外,起身迎向轻歌。九辞拿起一侧的披风朝轻歌走去,看着轻歌单薄的衣裳不悦地说:“这都入了秋,夜晚风寒,也不知照顾好自己。你先停下修炼,等过些日子再说。就算那野男人不在了,
我们不是还在吗?”
轻歌眸光晶亮,拢了拢披风,笑望着九辞。
轻歌正准备入座时,莫忧拍了拍身旁的空座:“女帝,这里……”
闻言,轻歌朝莫忧看过去,而后便坐在了莫忧身侧的位置上。
九辞惊得下巴落地,轻歌的位置,原是他的……
如今轻歌坐了,自家妹妹总不能赶走,他便只好坐在了莫忧的对面。
夜惊风给轻歌盛了一碗汤,“先喝喝汤,暖暖身子。”
轻歌接过汤碗,轻喝了一口。
嘎吱,嘎吱……
忽起大风,吹得半敞开的屋门来回摇晃,发出了刺耳的响动声。九辞仿佛想起了什么,满脸的深仇大恨,站起身来把门重重合上,一挥手,阁楼内所有的窗户都已经关闭,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最讨厌风了,谁说风只有一个方向的,我
把门关上,它不就得换个方向。”九辞听见门外‘呜咽’的风声,如同凯旋的将军,扬起了胜利者的笑。
莫忧扶额。
幼稚……
九辞不懂,纵然把门关上,风也不会改变方向,那无孔不入的风,会沿着门缝进来。
如若一条缝都没有,便会死磕在此,直到毫无力气……
她的右侧坐着轻歌,左侧是夜惊风,九辞走来,拍了拍夜惊风的肩:“爹,杨宏庄主好像去世了,你去看看。”
一屋子的人停下碗筷。
夜惊风才喝下一口汤,听到九辞的话险些噎住,怔愣在桌前茫茫然。
下午杨庄主不是还跟他有说有笑吗,怎么当晚就去世了?
夜惊风想不通,便也起了身。九辞顺势坐在了夜惊风的位置上,用筷子给莫忧身前的碗碟猛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