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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苑外,刘管家和几个家丁拦着凌慎行,里面火烧得这么旺,他还硬要往里闯,简直是不要命了。
“松开。”凌慎行语气低沉,阴着一张俊脸,低头睨了眼刘管家抓着袖口的手。
刘管家猛地一惊,赶紧把手松开了。
凌慎行让人找来不易燃烧的被子浸入水中,又让刘管在外面把门打开,火烧得旺,门锁都是滚烫的。
李和北见他要冲进去,急忙也要了一床水被,大喊了一声:“少帅,等等我。”
屋子里的烟实在太大,呛的几乎睁不开眼睛,更无法辩清方向。
凌慎行在外面观察过,起火点在正厅,大门锁着,她只能会往最里面的厢房跑,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向厢房的方向跑去。
李和北紧紧跟着他,看到他进了厢房,他也跟着跨了进去。
刘管家在外面对着一众人大呼小叫:“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救火啊,救火啊,少帅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都完蛋了。”
督军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他的脑袋真要挨枪子了。
沐晚已经陷入到了无边的虚无当中,一觉醒来不知道是在哪世了。
恍惚间,她觉得腰间一紧,似乎有一双温热的手掌将她抱了起来。
她像是做梦一样不太真实,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那双手,指节修长,定是十分好看。
她想着,凌慎行就是长了这样一双手。
她用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子却如万金般沉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最后她急了,用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这一下掐得格外狠,她当即就把眼睛睁开了。
眼前全是烟,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以为自己真是做了梦,醒来后还在这火海当中,直到感觉被人抱着往前走动,她才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
他的身上披着水被,嘴角绷成了直线,一双眼睛仿佛被这烟雾缠绕着,辩不清深浅。
沐晚觉得,这一定是做梦了,亏她还以为自己醒过来了,如果不是做梦,怎么会梦见凌慎行救了她呢。
他怎么可能救她?是她“害了”她青梅竹马的四姨娘啊。
她又重新闭上眼睛,罢了,罢了。
“沐晚。”他鲜少叫她的名字,这次却是叫得极急切,一声一声直透进她的骨头里。
她将醒未醒的,只觉得有一个怀抱特别的温暖而安全,于是就伸手给抱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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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晚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听见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
她想起在医院的时候,有患者的家属因为一些锁事吵得不可开交,完全不顾及那里是公共场所,小护士压不住的时候,她穿着白大褂一出现,只要说一句“别吵了,这里是医院”,那帮人不知怎地就老老实实。
她是主治医师,不知道治愈过多少病患,虽然还年轻,但慕名而来的人已是不少。
她这样想着,突然就说了句“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然后,四周就真的安静了。
她觉得这份安静有些诡异,这才睁开眼睛。
她躺在自己的卧房里,床边站了一些人,有几个身上有着中药味儿的大概是大夫,还有雪秋,彩雨,三姨太,沐锦柔竟然也在列。
“妹妹,你可终于醒了,这是要吓死姐姐啊。”沐锦柔握着她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
沐晚看了她一眼,沐锦柔眼圈红红的,似乎十分的紧张和悲伤,她却想到被关进兰心苑前,沐锦柔那个让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要说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她必然是不信的。
她轻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把手缩回到了被子里。
沐锦柔也是脸色一哂,不过旋即又笑道:“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
沐晚环视了一眼屋子,突然开口问道:“映春……。”
她这一张嘴,顿时被自己吓到了,嗓音嘶哑,明明用了十足的力气,可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一定是被烟灼伤了喉咙。
当时火势凶猛,能够死里逃生,怎么可能不受点伤。
雪秋似乎明白了她要问什么,急忙安抚道:“映春没事,醒的比你早,大概是受了惊吓,还在房间里呢。”
沐晚点点头,松了口气,这本是她的无妄之灾,却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这次多亏了大哥,当时火着的那么大,谁劝他他都不听,披着一床水被就冲进去了,要是他再晚一步……。”
这事雪秋是听身边的丫头说的,她那时候还在往凌慎行的办公楼赶,去到后才知道他已经回督军府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通的消息,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自己的大哥神通广大,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
沐晚却是吃了一惊,果然是凌慎行救了她吗?她当时十分恍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记得有一个人抱着她冲出了火海,那样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不可能毫发无损的。
她焦急的看向凌雪秋,这嗓子火辣辣的疼着,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雪秋笑道:“嫂嫂不必担心,大哥伤的不重,大夫正在给他医治。”
听说他伤得不重,沐晚才松了口气,想到刚才沐锦柔同她说话,却是没有提起这一出,恐怕在她心里正恼恨着,凌慎行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不顾危险的冲到火海里去救人,他对沐晚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雪秋见沐晚露出疲色,于是吩咐大夫开了药方,便将大家都支走了。
沐晚躺在床上,嗓子还是疼,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劫后余生让她的头脑分外清醒。
她想起在火海中抱着她的那双有力的双手,想到他藏在水被下面深邃而略带慌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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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慎行的手臂受了伤,已经被大夫包扎好了。
他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脸色深沉如冰,就连李和北都是屏气凝声的。
不一会儿,有警卫进来说老太太来了。
凌慎行正在摆弄着一块烫金的怀表,一会打开一会合上,直到老太太和刘管家一起进来了,他才把表收了起来。
“伤的严不严重?”老太太见他的左臂包着,立刻焦急的上来询问。
凌慎行抬起目光看向她,那眼底仿佛是蘸了墨汁一般,黑沉不见底。
老太太心下一沉。
刘管家已经拿了椅子过来请她坐下,她又对李和北道:“你在希尧身边也有年头了,怎么不拦着他?”
李和北心里直叫苦,他当然想拦着凌慎行了,可凌慎行是他能拦的人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一起冲进去。
想想当时的事情,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那房子烧得不成样子,要是掉个滚烫的大梁下来,或者有什么家俱倾倒,少帅就不是烧伤手臂这么简单了。
李和北不应声,老太太不满的叹了口气:“大夫看了怎么说,严不严重?”
一直没说话的凌慎行此时才开口道:“奶奶,这可是你的主意?”
“什么?”老太太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还是装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凌慎行冷笑了一声:“纵然沐晚千错万错,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又是沐家的嫡女,奶奶觉得不问我一声就私自处置可是合情合理?”
老太太当然知道理亏,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等凌慎行回来再定夺。
凌慎行道:“你也不用替督军打掩护,我知道主意是他出的。”
老太太是什么性格他还是清楚的,纵然再气沐晚也不会真的想要了她的命,大概是督军吩咐了什么,老太太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事后,她恐怕也是后悔了。
老太太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自己这个孙子,不由叹息一声:“你也不要怪你父亲,四姨太是他的心尖肉,肚子里又怀着他的骨肉,上次五姨太的事情他已经记恨上了,这次也是忍无可忍。”
“他可不要忘了,当初是谁硬要把沐晚娶过来的,现在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对婚娶这种事向来不在乎,儿女情长于他来说不过可有可无,所以,他娶什么人,又要聚几个人,他都不愿意多问,当初娶了沐晚和沐锦柔也是老太太和督军一手安排的,他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结果这两个人娶回来,沐晚自然是不必说了,连他的别苑都没有踏进去的份儿,沐锦柔虽然还经常去伺候,却从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哪怕是手都没有碰过。
老太太听了,脸色不太好。
凌慎行道:“这件事我自然会跟他说,不过奶奶也要给我一个解释。”
老太太知道他是想讨个说法,于是改用商量的语气:“沐晚既然已经没事了,我看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吧,不过她害死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查个清楚。”
“她害死四姨太的孩子罪不可赦,那么奶奶把人关在兰心苑里放火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知道在我们凌家还有这样的道理,您一直崇尚的家规呢,您一直维护的声誉呢?”
凌慎行这些话说完,不但是老太太,刘管家和李和北也吓了一跳。
少帅何时用这种口气跟老太太说过话,他一向对老太太都是恭敬顺从的,就算是婚姻大事都是老太太说了算。
老太太让他逼问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头仿佛被冷风吹过,瞬间冰凉。
她这个孙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