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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内亭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过来,寂静无声。
宁承脸上,发上全都是酒,那表情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然而,并非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脸上,因为,不少人是非常不可思议地看着韩芸汐的,譬如楚云翳,楚将军。至于龙非夜,他倒是看着宁承,嘴角泛起丝丝讥讽。
韩芸汐个头不高,在两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身旁,显得更加娇小,可是,她散发出的气场却不输男人。
此时此刻,她那冰冷的眼睛里有怒火,也有不屑,总之,她生气了。
原本就因为顾北月的伤势心急如焚,急着走,宁承刚刚的话无疑惹恼了她。
这时候,怔着的宁承动了,他一边慢条斯理地锊去脸上的酒水,一边眯眼看着韩芸汐。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周遭明地里暗地里,所有护卫全都上前,将亭子包围得严严实实,一共三圈,一圈驭箭术手,一圈士兵,一圈黑衣高手。
“韩芸汐,你敢!”宁承冰冷的声音透出了滔天的怒意,双拳握着咯咯作响,像是随时都可能击出来。
但是,韩芸汐非但不畏惧,火气反而比他还大,她怒声,“宁承,这杯酒是给你洗脸的,提醒你不要这么不要脸!别以为你用七号酒糟作弊就没人看得出来!”
这话一出,宁承的火气忽然就小了下去,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居然看出来了?
七号酒糟又不是毒,也不是药,算是一种罕见的酿酒辅料,天下知晓这东西的人少之又少,韩芸汐一个女人家怎么知道?
而且她并没有喝这些酒,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宁承正纳闷着,韩芸汐又道,“还有,别以为你提前服了解酒药别人就不知道!下流,无耻这三个词你知道怎么写吗?”
“你!”宁承气结,俊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韩芸汐挑眉反问。
宁承想回答,却偏偏答不出话来。酒里确实有七号酒糟,韩芸汐没说错。他看着韩芸汐,拳头越握越紧,却始终无话可说。
这辈子何曾被这么侮辱过,辱骂过,更何况是被女人这么当面凶过,声讨过。虽然他表情冷峻,可实际上,他心中满满的无措感。
打从执掌云空商会,执掌狄族之后,再天大的事情他都遇到过,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韩芸汐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更不想浪费时间。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这时候,楚云翳开了口,“韩芸汐,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说宁王使诈,那你们呢?你当我们都没看到你刚刚那枚暗针吗?”
韩芸汐嗤声而笑,她拔出龙非夜背后的金针,随手丢桌上,“我这不过是帮秦王解酒罢了!若非宁承先使诈,我何须解酒?还有,宁承使诈就算了,反正这种小伎俩对于我和秦王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他竟厚颜无耻说秦王怕输?还肯定自己能赢。”
韩芸汐说到这里,又朝宁承看去,嘴角那讥讽能把人鄙视到地里去,她说,“难不成,这还有脸了?”
宁承本就没打算反驳韩芸汐了,被楚云翳这么多嘴,白白又挨了一顿骂,他那表情真心是臭得不能再臭了。
而楚云翳这才发现自己帮倒了忙,悻悻的,不敢再开口。
“物以类聚!”
龙非夜轻笑着,什么也没多说,牵着韩芸汐转身离开。
包围在周遭的三重护卫没收到宁承的命令,没敢让开,可是,面对龙非夜和韩芸汐一步一步逼近,却也没胆子拦,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
龙非夜的路,岂容任何人拦。没走几步,他便扬起了长剑,一时间,侍卫们全都警觉了,驭箭手持剑和黑衣高手持剑,如临大敌。
然而,他们还未动手,宁承便烦躁地怒吼,“滚开!统统都给本王滚开!”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侍卫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谁都不愿意和秦王动手呀。
侍卫一让开,唐离就搀着顾北月过来汇合,龙非夜和韩芸汐头也不回的走了。
亭内亭外,还是那样安静,气氛还是那样紧张。宁承冷冷看着韩芸汐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想什么,总之,那张向来傲慢的脸写满了生人勿近。
但是有个人离宁承很近,就是刚刚轻咳提醒宁承的那个人,他叫狄叔。是宁承的贴身仆从,因为有本事帮宁承收集天下各种美酒而得宠。他原本姓王,后以狄为姓,表忠诚。使用七号酒糟就是他告诉宁承的,七号酒糟也是他找来的。
“主子,楚太后还在林里等着呢。”狄叔低声提醒。
是的,楚清歌也来了,这几天她可没少和宁承闹,非要跟过来,非要宁承借机拿下韩芸汐。
七号酒糟虽然是狄叔找来的,却是楚清歌给狄叔出的主意。楚清歌想借秦王醉酒之机,好好收拾韩芸汐。
宁承正在气头上,听了"楚太后”三字,顿时烦躁不已,他火大地一脚狠狠将狄叔踹出去,踹得狄叔摔出亭子,连翻了好几个跟斗才停下来。
这样,宁承还不足以泄愤,他一脚踹翻了酒桌,大步走出亭子,顿时,骤然全都避让三舍,生怕被怒火波及。
宁承倒也没拿谁开刀,他还是看着韩芸汐他们离开的方向。这让大家都很不可思议,被泼了酒的宁王难不成真打算就这样算了?不可能呀!
此时,娇小的背影已经非常模糊了,可是,宁承就是看着,看着。
其实,他和龙非夜斗酒,也没想对龙非夜有什么不利,用这种方式赢龙非夜,他自己都不屑。
他只不过是想争取出一个时间来给楚清歌,让楚清歌和韩芸汐自己去算账,免得那个他天天被烦。
看着韩芸汐远去的背影,宁承竟有种冲动,想跑过去跟她解释。他似乎很不屑自己这个念头,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
他又锊了一把脸,邪佞地舔舐手指上沾的酒渍,半晌才喃喃自语,“龙非夜,呵呵,眼光不错!等着,本王会有跟你真正斗酒的一日!”
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楚清歌就从林中出来了。
她忍了那么久,忍着心中的躁动没过来见龙非夜一面,就等着宁承给她好消息,谁知道宁承居然轻易放韩芸汐和龙非夜走了!
楚清歌人未到,怒声先到,“宁承!你什么意思?你答应我的话都是屁话吗?”
宁承这才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傲慢,他理都没理睬楚清歌,冷冷看着楚云翳和楚将军,“来人,把这二人押去三途暗牢,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探视!”
“宁承!”
“宁承,你什么意思?”
楚云翳和楚将军都大惊,尤其是楚云翳,不可思议至极,他们都投降了,宁承还想怎样?
宁承不屑地打量这二位,“本王军中,不留废物。”
楚云翳瞎了一眼,楚将军废了一手,一个瞄不准靶子,一个射不出利箭,在宁承眼中,他们确实就是废物。
“来人!”楚将军当机立断下令,周遭的驭箭手便全包围过来了,只是,宁承看了一圈,冷笑不已,“你们是选择效忠你们的少将军,还是继续效忠这等废物?自己做决定。”
“天隐呢?”楚将军惊了,“你想把天隐怎么样?”
宁承自是要拿楚云翳和楚将军这两位长辈来牵制楚天隐的,否则,就楚天隐那脾气,怎么乖乖听他的话,楚家军和驭箭手能乖乖为他所用?
听了宁承的话,驭箭手们纷纷就撤了,在他们都是聪明人,很清楚少将军才是他们的希望。
驭箭手一退,两个黑衣高手就押住楚云翳和楚将军。
“清歌!你哥哥呢?”楚将军不得已向楚清歌求救,只可惜,楚清歌置若罔闻。
“宁承,你不能这样!你我皆是大秦贵族,幽狄两族皆是西秦之臣,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幽狄两族,就不能坦诚相待,共同为西秦效力吗?”楚云翳质问道。
宁承都懒揭穿楚云翳的野心,也懒得多废话,只示意侍卫将他们二人带走,任由他们二人骂破喉咙,他都无动于衷。
人被带走了,楚清歌立马又追问宁承,“你答应我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办到?”
宁承烦躁地转身就走,楚清歌追上,竟以命令的口吻说,“宁承,他们现在一定还没出城,你马上拿楚天隐去换韩芸汐!还来得及的,你马上去!”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是她告诉宁承龙非夜有多重视韩芸汐的,所以以顾北月为人质可以威胁韩芸汐,也就等于可以威胁龙非夜。如今,她竟要他拿楚天隐去换韩芸汐?
龙非夜怎么可能会换?
宁承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实在眼瞎,竟把韩芸汐和这个疯女人归为一类。韩芸汐如果知道,会不会又泼他一次酒呢?
思及此,宁承的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类似笑意的弧度。他径自往前走,简直把楚清歌当空气。
楚清歌终于怒了,一把拽住宁承的手臂。宁承戛然止步,回头沿着自己的手臂看去,那目光冷鸷残酷!
他还未出声,楚清歌就被吓到了,自觉放手,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等本王赢了秦王,自然会兑现承诺。”他冷冷说罢,大步离去,他要去看一看楚天隐的情况,幽族归降的事,他得好好跟楚天隐聊一聊。
虽然兵临风林郡,随时都能北上南下攻击幽云和尧水两郡,可是,宁承似乎无意开战,而龙非夜呢?
而这个时候,他们刚刚走出风林的大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