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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菩提有五--发心、伏心、明心、出到、无上,意大彻大悟,明心而见性。
“菩提心”三字,多少有些明面上的善意,然作为人名,它却恍如来自修罗世界的魔鬼,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菩提心,是九殿排第二的大师傅。
“菩提先生,我家王爷再三交代,这次行动一定要功成。便是多花些代价,也在所不惜,赟王府绝不会教自己人吃了亏的!”何复开看着眼前的麻脸老者,乐呵呵说着。饶是他身为王府管事,也不得不小心应付这个人。
“哼,论计谋,九殿或许比不过你们,但说到杀人,天下间谁能比得过九殿?”菩提心冷笑道,“何总管,你听我们有失手过么?”
或许是他杀的人多了,身上的杀气竟如实质一般,何复开无意一瞥正与他眼神撞见,心中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忙笑着回道:“哈哈...那是自然!九殿天下第一,那是多少年的金字招牌!相信是决计不会出差错的。”
“你们的人交给我来安排,我如何做,你不要多问!”菩提心半眯着眼,轻声言道:“我们既已应承了此事,则无论夏牧仁身边有多少护卫,他都必死无疑。呵呵...呵呵”
必死无疑...九殿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实力,竟使他生出这样的自信?
颌王府议事厅中,褚忠、杜翀、獬豸等人陆续坐定。这是夏承炫初次派人请他们议事。他是颌王府的世子,这些人未来的主人,他派人一句话,他们便急急赶了来。
夏承炫坐在主位,褚忠、杜翀、庆忌、獬豸、浑敦及诸犍,六人一一在客位坐定。然,众人侯了半刻钟,见他脸色不若,却始终不言语,不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交流着。
“世子爷,你可是遇着了甚么难事?可莫要憋着,跟大家会儿说说罢!”座下六人中,以褚忠为尊,是以他打头问道。
夏承炫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昏黄的烛光下,隐约见他眼中两缕哀芒。又过了半刻,他仍是呆坐不语,众人更是急了,杜翀转而谓褚忠道:“我去找远尘公子来!”
在他们看来,夏承炫与梅远尘最为亲近,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发生了甚么。
“莫去找他!”夏承炫终于坐起身子开口说话。杜翀本已站了起来,听了他话,乃缓缓坐下,侧头望向他。
“在座皆是父王最为信任之人,今承炫遇有一事,要与大家商议。一会儿还请直抒胸臆,莫要有所保留!”夏承炫沉声道。
这六人入颌王府皆逾二十年,可说是看着他长大,却从未见他如此沉静肃穆,已料知将议之事只怕非同小可。褚忠轻声笑道:“世子,有甚么便说出来罢!无论世子想做甚么,老奴等人自是竭尽全力也要替你办成的。”他对夏承炫最是了解,已隐约猜到将议何事。
“是啊,世子,你说出来罢。便是遇着了天大的麻烦,我们几个也要设法替你摆平!”庆忌笑着道。
夏承炫重重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了出来,乃道:“各位可知,父王已决定不再去争那至尊之位!”
“甚么?这...”杜翀惊问。
“这...王爷声势如此强盛,怎忽然做此决定?”庆忌亦是脸色大变。
...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夏承炫突然又开口道:“父王希望,由我去夺储。”
静。
他话一落地,六人便谁也再不说话,纷纷看向他,神情复杂。
“父王说,他与二王相争多年,相互提防,多年也未占得上位。由我夺储,大可以避人耳目,或可功成。”夏承炫解释道。
听及此,他们乃了然,相互对视一眼,乃离座而起,单膝跪地誓道:“属下等人愿为世子大业效死力!”
夏承炫坐在座上,望向这六人,也不去扶,只沉声道:“褚爷爷、诸位叔伯,都起来罢!我们便来议一议这事。”众人回座坐定,凝神听他讲来。
“原本,此事是要与父王商议的,然他不在此间,我只好向诸位商量出个主意来。”夏承炫压低着嗓子,正色道,“百微堂刚刚截到一则密报,赟王府和九殿、盐帮集结了大批杀手,这几日便会去屏州。”百微堂是颌王府多年来暗中培植起来的一股势力,隐迹于江湖之中,主要职责便是搜集情报及物色杀手死士。
“去屏州?难道...莫非他们是想去行刺颐王?”杜翀想了想,大惊道。三股势力如此兴师动众,所谋绝不会小,而整个屏州城,只有夏牧仁值得他们这么做。
夏承炫点了点头。
杜翀轻轻摇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低声道:“赟王疯了不成!颐王府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
“赟王没疯,他若想争储位,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哼,只怕他还留有后招罢。只是,没想到他竟能拉上盐帮和九殿,显然他们之间已达成某种协议。虽不知具体是甚么,但也能猜到个大概。颐王府虽然底蕴深厚,却也未必抵得住这三方联手。”整个今夜,夏承炫都有些神情恍惚,此时言语间亦是双目无神,似乎思绪并不在此间。
颌王府与颐王府、贽王府相争多年,却不曾真正动刀动枪,更没有下过死手。而赟王府一出手便是倾巢而出,显然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赟王隐忍多年,想不到也是个心思如此狠辣之人!”褚忠轻叹道。他也算是看着夏牧炎长大的,从未见他露过狰狞之相,还道他只想做个闲散亲王,不想却是藏得如此深,暗暗积蓄了这么许多力量。
“此事非同寻常,干系到颌王府兴衰,是以想听听褚爷爷及众位叔伯的看法。承炫拟了三计:其一,将此密报转呈给皇祖父,由皇祖父来圣裁;其二,王府的人去屏州驰援颐王府,与他们共同抵御赟王府、盐帮及九殿;其三,我们做一次黄雀,王府的人去屏州,先隐在暗处,待他们两方厮杀完,再收渔翁之利。”无论如何,得知了如此紧要的消息,他们都不可能按兵不动。
若颌王府帮颐王,那赟王一方则断不能成事,一旦夏牧仁回了都城,只怕赟王府也招架不住;若颌王府落井下石,待双方厮杀后再对颐王府出手,则夏牧仁必死无疑。这个抉择的根本在于,先灭颐王,还是先灭赟王。
三王争储多年,底蕴绝非赟王府能比,就形势而言,自然是先趁机杀了夏牧仁,然后嫁祸给赟王府为上策。就情感而言,颐王府与颌王府虽在朝廷上下斗争多年,夏牧仁对夏牧朝却一直还算亲善,夏承炫又实在不愿伤他性命。
褚忠从座上起身,行到夏承炫身边,温声道:“世子,身在皇家,实在有诸多无奈。你既已决定去争那至尊皇位,此时实在是个难得的良机。赟王府动静这么大,想来不会只有我们察觉。他们派去那么多人,自然不愿无功而返。便是最终事不能成,只怕颐王府也要受重创。颐王府、颌王府的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我们的人过去了,颐王的人决计抵不住。只要我们办得稳妥些,不留痕迹,事后完全可将此事推给赟王。皇上若查明此事,赟王府便算完了。如此,朝堂上只剩智、武之争,呵呵,老奴相信,贽王府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良机难得,切莫错失啊!老奴历经了当年端王与霖王、叙王、绥王的夺储之争,其间残酷令人发指,最后除了端王侥幸活下来,其余三位亲王皆不得善终。世子,皇权之争本是如此,今你不杀他,明日他便要来杀你!”
此时,世间几人还记得霖王、叙王、绥王?他们曾经的声威并不在如今的颌王府之下,然而,储争一败,满门皆殁,半点血脉都不曾留下。
“我不杀他,他便杀我... ”夏承炫轻声念道。
杜翀见他已有意动之象,再劝道:“世子,王爷与他们相争十几年犹未得上风,缺的便是这么一个契机。如今,良机便在眼前,实在错失不得啊!褚伯说的极是,皇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至死方休,哪里能容半点私情?倘使落难的是颌王府,颐王可不会这般犹疑啊!”他们是颌王府的属臣,一旦夏承炫登基,他们必将为大华肱股,一旦颌王府落败,他们便是不死,也决计好过不到哪里去。
庆忌、獬豸、浑敦及诸犍皆离座,抱拳朗道:“世子,下决定罢!”
一直以来,夏承炫都有意藏拙,便是褚忠、杜翀几人也看不出他的深浅。
“为免后患,此事,不能动用王府的人,我让百微堂的人动手罢。褚爷爷,百微堂没有绝顶高手,说不得还要烦你跑一趟!”夏承炫低声道。
褚忠笑了笑,轻声道:“呵呵,老奴候了多年,等得便是这一天。”
“此事虽有九成把握,但仍要以防万一。杜翀,你派可靠的人去告知我舅舅和布舍一,叫他们做好准备。一旦事情败露,我们也不能束手就缚。”夏承炫早已全盘考量过,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二舅冉建功是正二品的白马将军,手握两万余精兵驻扎在保国郡,离都城不过九百余里,急行军四日即至。而布舍一则是从一品的四方将军之一,与赵乾明同品同阶,领着五万余将兵,驻守在植林郡。
六人见夏承炫竟已想到此着,心思更笃,乃各自领命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