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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夏承漪如此神伤,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娇蛮精灵,梅远尘心中绞痛,久不能言语。不由想着:“漪漪已是碧玉年华,又向来跳脱不羁,整日把她困锁闺中,实在是件焚琴煮鹤之事。便是倾我全力,亦当把她从这枷锁中解救出去。”又想起她日后若嫁了个仕家子弟,不免仍要过这般幽怨不自由的日子,心下又惶又急,脱口便道:“漪漪,我不要你过这般日子,我要你日日开心欢喜!”
夏承漪原本烦闷间,骤然听他说了这句话,神情一愣,脸上“唰”的红透,轻斥道:“你说甚么胡话!我......你哪里管得着那许多!”这一年多来,夏承漪所见最频的男子,竟是梅远尘而非那个常与自己置气的哥哥。在她心中,梅远尘早就如兄如友,实在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往日相处时,亦颇觉他偶有暧昧之言,却从未听他如此正面陈情,心中不由一慌。
梅远尘话才说出口便悔之不及,只觉实在愧对海棠,又怕唐突了夏承漪。但眼前所见,夏承漪满脸通红,眼神闪烁,训斥言语轻柔无力,只觉自己心都要跳了出来,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看着她大胆道:“漪漪,我定想尽法儿,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让你得偿所望!”
夏承漪听了这话,只觉脑中繁乱,心脏“噗通噗通”快速跳着,全身暖洋洋的,一股难以言喻的喜乐在心脑间泛开。虽在竭力克制,脸上犹不由露出了一个浅浅笑容,低着头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你向来待我很好的。”
梅远尘痴痴看着眼前的人儿,如坠梦中,想起数次梦中的旖旎之景,再难把控,两手一张身体一倾,便把夏承漪揽入了怀中。夏承漪哪里想到梅远尘如此胆大,吓得花容失色,又羞又急,一边用手推他,一边娇斥道:“你做甚么,快放开我!”手上虽在推,嘴上亦在拒,心中却甜如啖蜜,暗暗想着:“远尘哥哥原来也喜欢我呢!难怪又是送我比翼鸟,又是送黛眉鸟,竟打的这个主意!”
其实倒不是梅远尘有意送她这些示爱之鸟,他只跟王婆说要些漂亮吉祥的鸟儿。泥人王依言做了,恰巧其中便有比翼鸟、黛眉,不想却借此玉成好事!此刻心下对王婆夫妇感激异常。
“漪漪,你,你真好,我喜欢你!”梅远尘拥着夏承漪迷糊说着。夏承漪从未和男子如此亲昵,这刻被他紧紧抱住,便如被他拿住魂魄一般,又羞又喜全身乏力,只得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言语。
“吱呀~”门揖开了。夏承漪听得声音,忙从梅远尘怀中起身,急急去整理发髻。梅远尘在旁看着,只绝佳人一笑一颦无有不美极,心中爱意满满。
紫藤端了食盘小心踱步而来,行到茶案把食盘放下,谓夏承漪道:“郡主,我拿了些果饯、酥饼,你来吃些罢!”夏承漪尚未说话,梅远尘却先开口了:“紫藤,你去给郡主沏壶热茶来。”紫藤拿起案上茶壶,摇了摇,茫然道:“茶壶里还有呢!”梅远尘一滞,又道:“那你去给郡主拿些果汁密酿来罢。”紫藤更觉诧异,望向夏承漪,正见她对梅远尘瞪眼。紫藤乃是她多年的近侍,日夜陪着她,对他二人情愫早有所感,此刻见自家郡主又是脸红又是嗔怒,如何不能明了,当即颇有深意的“哦~”了句,便悄悄退了下去。
听得紫藤脚步已远去,夏承漪双手叉腰,瞪着梅远尘骂道:“你,你个傻混蛋!教紫藤看我笑话了!我不依!我不依!”说完便伸手在梅远尘左臂用力一掐,疼得他嘴角都歪一边去。
“好漪漪,解气了么?”梅远尘讨饶道。
夏承漪“扑哧”一声笑了又强装怒相,嗔道:“哼,你刚才瞎说几句,显是要支开紫藤,那小妮子聪慧的紧,哪里不知道你的心思!当真教我羞死了!”梅远尘只觉被夏承漪打被她骂都是一件美事,伸手轻抚她脸庞,温声道:“好,漪漪教训得对,小生再不敢了!”
夏承漪抵受不住梅远尘眼光,轻轻格开他手,说道:“可饿坏我了!”说完,拿了一个刺桐糕往嘴里塞去,想起梅远尘正看着自己,忙道:“我吃相丑的很,你不许看!”梅远尘一脸怜惜,温声言道:“漪漪怎么都不丑。”说完,自己也伸手拿了一个刺桐糕往嘴里塞,一边咬一边说:“我也正饿的很呢。”两人相视一笑,你一个我一个,竞相吃起来。
两人倒真饿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食盘里的糕点、酥饼吃得只剩一块。夏承漪两手各拿着一个葱花饼,看着盘里仅剩的一块板栗糕,含糊不清道:“那个板栗糕你可不要跟我抢!”梅远尘手里的菊花糕本快到嘴边,听得夏承漪这话,忙止住了手里动作,待她嘴里糕点吃净,即时塞了过去。
夏承漪甜甜一笑,吃得津津有味,“呜呜呜”,却不小心被呛住了。梅远尘忙倒了杯茶递过去,夏承漪接过去一口喝下。喝完伸着空杯子过来,梅远尘忙又斟满一杯,夏承漪一连喝了四杯犹觉喉中不净。“呀,茶喝完了。”梅远尘提着茶壶晃了晃道。
夏承漪声音嘶哑,低声骂道:“紫藤这个破小丫头,跑哪去快活了?怎还不来?噎死姑娘了!”梅远尘一旁看着,又是着急又觉好笑,说道:“漪漪,我去提壶茶来!”说完便往门外行去,才刚开门便见紫藤提着瓷壶站在门口,脸有异笑。
“紫藤,你怎在这?”梅远尘奇道。紫藤一脸不自在,强忍笑意答道:“我,我也是刚刚才来的,没听见你们说甚么。”说完便悔,心下想着:“哎呀,我这臭嘴,说这些话可不是画蛇添足么?”梅远尘自猜到她多半已在门口候了些时间,两人对答只怕也都听了去,乃讪讪道:“哦,那你进来罢,郡主正觉口渴。”
紫藤强忍不笑,提着瓷壶行到茶案旁,往夏承漪杯中倒了杯果饮,道:“郡主,这是伙房刚榨的梨汁,最是解渴,你喝着看看。”夏承漪拿起杯子将梨汁一饮而尽,果然觉得喉咙清净。饮完梨汁,把茶杯重重放下,骂道:“紫藤,你个死小妮子,是不是躲在门口偷听了!”紫藤又给夏承漪斟了一杯,可怜兮兮道:“郡主,我...我是到了那么一会儿,本是想进来的,可又觉得,觉得颇不便,便在门口候了一会儿。”见夏承漪气鼓鼓地看着自己,急道:“郡主你放心,我甚么也没听到!决计不跟旁人说起!”转念一想:“唉,我真笨哩,又讲错话了。若没听到,哪里又有甚么不跟旁人说,这不摆明了诓骗郡主么!”转头看向梅远尘,一脸苦瓜样显是在求情。
梅远尘尴尬一笑,对夏承漪道,“漪漪,你不跟紫藤计较了。”夏承漪轻轻一哼,算是应承了。梅远尘转向紫藤,对她说道:“我与漪漪之事,你先莫与旁人说起。时机到了,我自会去跟义父义母讲的。”紫藤一直对这位王爷义子颇有好感,又见他一脸诚挚,乃认真答道:“远尘公子,请放心。我自小跟在郡主旁边,如何会害她。此事,我自不跟旁人说起的。”
送走了梅远尘,此间便只剩这对主仆闺蜜了。
“紫藤,你觉得他怎样?”夏承漪拨弄着秀发,低头向紫藤问道。紫藤拿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坐在她一旁,歪头想了想,乃答道:“梅大人是当朝一品,且刚封了爵位,远尘公子是梅大人独子,又是王爷义子,与郡主自然算得上门当户对。远尘公子相貌清俊,行止温雅,听世子爷说他在院监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人品才情与郡主也是般配的很。这一年多来,每次回来都给郡主带你喜欢的禽偶,既知情识趣又用心非常,你跟他在一起,想来也不会觉得无趣。”
夏承漪听紫藤讲这许多,心中满满喜意,神思已飞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