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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半点犹豫,在得到了墨檀的许可后,雪茵立刻转头看向对面沙发那个尚未反应过来的高挑帅哥,轻启樱唇,莺舌百啭——
【这……】
下一瞬,伴随着《听公主的话》中最高潮的转折部分响彻在这间公寓内,伊冬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的意识瞬间变得恍惚了起来。
仿佛陷入了子弹时间般,伊冬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正在逐渐空白,亦发现自己的理性正在逐渐蒸发,他觉得自己在这个瞬间仿佛置身云端,所有的烦恼、思想与责任感都在顷刻间变得抽象并远离自己,只剩下单纯的狂喜与欢愉仿佛云团般将自己包裹。
而这份欢愉,却又在转眼间变成了令人心碎的悲伤,他忽然想要放声恸哭,为‘思考’所带来的重荷而伤心断肠。
与此同时,那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充盈着自己灵魂的天籁恰到好处地做出了指引,从那已经被正常理解的词句中,他听出了那动人的诉求,寻得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自己必须摆脱自己现在的身份,化作温顺的猪崽扑倒在她面前,亲吻她的靴底,只有那样,自己才能从这份无尽的悲痛中解脱,只有那样,自己才有资格重新获得喜悦,回到那团温暖的包裹中。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很简单,只要匍匐在地,捧起她的……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股炙热而辛辣的愤怒席卷了他,占据了思绪的主导权。
并非对从刚才开始就想要遵循‘指示’的心绪而愤怒,而是对自己的犹豫与质疑感到愤怒。
有什么可等的?
哪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别开玩笑了,如果再不遵循那美妙的声音,去满足她的愿望,这个世界会一直被悲伤与绝望填满的!
无尽的愤怒从内向外席卷了他,随之而来的是难以遏制的自毁冲动。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要思考?为什么会抗拒?为什么……
“因为这太蠢了。”
伊冬无声地嘟囔了一句,而在吐出这短短六个字的过程中,由内而外的愤怒几乎在体感层面上将其灼成灰烬,而那份令人心碎的悲痛更是令他肝肠寸断。
但,就算如此……
“还是太蠢了。”
伊冬皱了皱眉,摇头强调着自己对这份欲望的理解。
似乎还有什么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宛若天籁般的嗓音依然悦耳动听,沁人心扉,但伊冬这次却很难理解寄托在这份声音中的内容,唯有如螺旋般交织在一起的愤怒与悲伤不知疲倦地试图将他吞没。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伊冬而言,这份根植于思维中的负面反馈却愈发变得朦胧,而他那从未被遗失,只是被屏蔽在意识深处的理智则携夹着一股冰冷阴森,犹如凛冬般的寒意突破了那名为‘情绪’的囚笼,从少女的歌声中‘醒’了过来,总计用时——
“八秒零一。”
墨檀在伊冬双眼恢复了清明的瞬间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地向后者问道:“感觉如何?”
“糟透了……”
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的伊冬跌坐回沙发上,一边抬手擦拭着自己额头的冷汗,一边双眉紧锁地对墨檀与站在其身侧,这会儿正饶有兴趣打量着自己的少女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你站了起来,嘟囔了两句‘这太蠢了’后就不吱声了。”
墨檀语气轻快地给出了回答,随即又补充道:“雪茵唱了两句,你说了两句,而当她想唱第三句的时候,你已经显然已经摆脱了那奇妙的傻■状态。”
似乎被剥夺了坐在墨檀腿上权利的少女嘟了嘟嘴,坐在沙发扶手上气鼓鼓地说道:“明明之前很好用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Zombie先生就是不听雪茵的话!”
“是啊,为什么呢……”
墨檀轻笑着重复了一句,随即便直接了当地抬头对伊冬说道:“说一下你刚才的感受,我需要一些参考。”
“你自己不是已经试过了么,干嘛非得问我。”
伊冬一边扶着膝盖喘粗气,一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显然并未从刚才那只有短短八秒,却令人刻骨铭心的体感中彻底缓过来。
而墨檀则是向伊冬投以仿佛在看白痴般的目光,悠悠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比起你刚刚那非常‘硬汉’的八秒,同样让她在自己身上尝试过一遍的我连神都没走过一下呢?”
“算你狠……”
这才想起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的伊冬挠了挠头发,随即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刚刚的感受陈述了一番,而因为过程比较抽象的原因,尽管词汇量并不算贫瘠,但伊冬依然有些冗长地说明了好几分钟,而在这个过程中,无论墨檀还是雪茵都听得非常专心,谁都没有打岔过哪怕一句。
“总之就是这样。”
伊冬接过雪茵贴心端来大半杯的凉白开一饮而尽,轻舒了口气后摇头感慨道:“感觉非常糟,反正我是不想再来一遍了。”
墨檀微微颔首,随即便闭上双眼靠在沙发背上,淡淡地说了句‘我想想’后就不再言语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雪茵和伊冬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墨檀重新直起身来从齐刷刷地松了口气,随即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有头绪,但不多。”
墨檀随口说了一句,然后一边伸出双手舒展了一下身体,一边转头向雪茵问道:“有兴趣当边缘人吗?”
“没——有——”
有着星球级流量的偶像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毫不犹豫地拉长声音回答道。
“我猜也是。”
墨檀嗤笑了一声,挑眉道:“毕竟你的社会责任感根本就是负数,救死扶伤匡扶正义这种事跟我的相性都比跟你好。”
雪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俏皮地吐舌道:“诶嘿~”
“这样吧……”
片刻的沉默后,墨檀翘起二郎腿,忽然歪头对雪茵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了,记住,是最后一次。”
雪茵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机会呀?”
“跟我划清界限。”
墨檀随手从茶几下翻出了半包上次崔小雨来时落下的【稻梅萃】,结果刚抽出一根塞进嘴里,就发现雪茵已经举着一只精巧的粉色Zippo将火苗送到自己嘴边了,于是便从善如流地让后者帮自己点好,并往其的俏脸上喷了两个烟圈:“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依然会帮你写歌,直到你唱不动或者我扑街的那一天,但除此之外……”
他没有说完,只是耸了耸肩,一边往地上弹着注定会被‘自己’收拾干净的烟灰,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少女的答复。
而雪茵却辜负了当前人格下墨檀难得的耐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要!”
“我希望你知道,无论有多少人视你为天赐的奇迹,无论你在业界内书写了多少传奇,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恰好被那狗娘养的命运赋予了些许才华,本质上却无趣到令人乏味的蠢女人而已。”
墨檀对雪茵斩钉截铁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语气轻快地说道:“说简单点就是,你无法给我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而好用的工具,我手里要多少有多少,也不差你这一个,也正因为如此,看在你给我提供了这些年消遣的份上,我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雪茵点了点头,随即很是欢快地复读道:“不要~”
“或许在你看来,一个随性洒脱、富有神秘感且‘与自己灵魂波长相近’的男人值得自己付出包括职业生涯在内的代价买单,毕竟……人生得意须尽欢。”
墨檀随手将香烟熄灭在茶几上,声音中的温度与烟蒂几乎同一时间熄灭:“但你没有与我演对手戏的资格,雪茵,因为才能是我眼中最不值钱的事物之一,而可惜的是,你除了‘才能’之外根本一无所有。”
雪茵矜持地笑了笑:“不要——”
“如果留下,我注定会榨干你的价值,无论是在游戏内还是游戏外,你的全部都会被机械地量化成一个个冰冷的价值符号,你或许会失去很多很多,而其中最无足轻重的,就是生命与为自己而活的自由。”
墨檀转向雪茵,眸中只余下笑意散去后的空洞:“我会吞噬你的意义,将你换算成筹码送上赌桌,用来与任何有资格同我对弈者游戏,原因……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才能’是你唯一的价值,而在我身边,没有‘花瓶’的位置。”
“很好呀~”
雪茵嘿嘿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筹码’听起来比‘花瓶’帅多啦!”
墨檀眯起双眼:“你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事物一无所知。”
雪茵用力点头:“嗯嗯!”
“回去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你那个经纪人,如果她愿意无条件相信你,那就让她带你去这个地方。”
墨檀拿出手机,花费了约两秒钟的时间黑进了雪茵腕上那拥有卫星定位功能,价格远超小天才电话手表的腕表,在里面留下了一个地址:“进去之后不要搭理那个热情帅气的老板,直接去二楼找那个自称老板侄子,今年大概四岁半左右的早熟小鬼,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保镖。”
雪茵顿时瞪大了眼睛:“正太?保镖?”
“比起正太,我觉得‘幼崽’这个词更适合他,最多是‘过于早熟’的幼崽。”
墨檀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保镖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跟你同吃同住,并在这个过程中教会你如何控制力量。”
雪茵眨了眨眼,迟疑道:“同吃同住啊,那会不会有些不方……”
“那个小鬼是你的歌迷,不可能会给你安排男保镖的。”
墨檀懒洋洋地打断了雪茵,紧接着便抬手指向门厅:“现在,离开我的家,去小区对面等你的经纪人来接你。”
“诶……?”
“我刚才已经联系过她了,听说你好像是上午那会儿趁她去买甜筒时跑掉的。”
“我……”
“现在,离开我的家,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
……
十五分钟后
“所以说……”
在阳台目送雪茵垂头丧气地上车,并收到了短信报平安(雪茵离开前要了两人的联系方式,墨檀没给)后,伊冬一边走回到墨檀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一边好奇道:“你是什么时候犯的病?”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而墨檀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伊冬,反问道:“我其实没犯病?”
后者当即就是一愣,愕然道:“等下,那你怎么……”
“怎么会劝雪茵弃恶从善?”
墨檀随口打断了瞠目结舌的友人,悠悠地说道:“理由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那个空有才能的家伙无法给我创造任何情绪价值,所以才大发慈悲地打算放她一马,可惜啊,人性本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而伊冬却是定定地注视着墨檀的眼睛,正色道:“虽然就算再多认识一万年我也未必能看出你在撒谎,但作为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人,我至少能看出你没完全说真话。”
墨檀轻蔑地笑了笑,乐道:“你能看出个篮子。”
伊冬目光灼灼,寸步不让:“你在质疑我对你的了解?”
“行了行了,别说这种容易被人误解成基佬的屁话。”
墨檀翻了个白眼,摆手道:“一点恻隐之心罢了。”
“你刚才还说自己没犯病!”
“你这种很懂的语气让我很不爽啊……”
“艹,不会怕什么来什么吧,之前吃饭时刚说完这会儿的你竟然最让人省心,结果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想多了,我真那么不挑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办了她。”
“不可能,你会犯病。”
“你最近的吐槽越来越犀利了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灵魂波长有些相近吧。”
第两千一百三十四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