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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空大师的答案,与上次一样。
要说顾瑾璃和陈泽轩的肩上背负了太多,逍遥子与净空大师何尝不是?
只一个凤瑟托付给他们的顾瑾璃,那就抵得上一座千斤重石。
不过,净空大师在逍遥子的心里,要比那些家国大义要重得多。
逍遥子不由分说的往净空大师嘴里塞了一颗入嘴即化的药丸后,挣扎了片刻,揉了揉眉心,神色压抑道:“师兄,我们老了,折腾不了多久了。”
“你已经为了我没了内力,我不想你将来有一天再为了阿璃丢了命。”
净空大师抿了抿唇,望着逍遥子翻滚着痛楚的双眸,再是一潭死水,也被他感染得起了一波微澜。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痛。
一种是永远也得不到,另一种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顾瑾璃对于八皇子,尹子恪,顾成恩,亦或者是陈泽轩来说,都是属于第一种的。
而顾瑾璃和净空大师对于亓灏和逍遥子,则是属于第二种。
顾瑾璃和亓灏的感情纠缠得久了,到现在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爱,还是恨多一点。
净空大师和逍遥子也纠缠至今,一个自欺欺人的逃,一个不厌其烦的追。
最初在识破了逍遥子的心意后,净空大师选择了遁入空门,消失许久。
逍遥子失去了师兄,一夜白发。
后来再相遇,他便不愿再忍受那种失去的痛苦,穷追不舍了这么多年。
逍遥子的追,是一种长久的陪伴。
净空大师的逃,是他不敢面对自己真心的体现。
逍遥子从未表露过要放弃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却说他们老了。
这种“老”,让净空大师仿佛看到了昙花谢了,看到了美人迟暮,看到了英雄末路,看到了江郎才尽的那种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这种“老”,也让净空大师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
好像,若是他再不接受逍遥子的爱,那么往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啊,他们还能活几年?能在一起相伴的时间还剩下多久?
他也爱逍遥子,只是……
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感情被世俗所不容,只说眼下这形势,也不能让他们抛下这一切,随心所欲的远走高飞。
他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以至于重得净空大师虽然也很想冲动的应了逍遥子,两个人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下不多的时光,但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念头。
深吸一口气,他将话题引了回去:“师弟,你这次去南阳,都查到了些什么?”
逍遥子已经习惯了净空大师的不正面回应,也知道他又在转移话题,于是绕到净空大师的身后,双手置于他的后背,一边给他运气疗伤,一边语气生硬道:“南阳王不知道轩世子在背地里的那些谋划,他对京中发生的变动也一概不知,应当没有谋反的心思。”
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意外收获。”
“何事?”净空大师感受着背后涌入源源不断的内力,心里也暖意无限。
逍遥子望着净空大师黑发间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发,轻声问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年的藩王之乱吗?”
这九年前的事情,就仿佛是过去了好久好久一样。
“藩王之乱……”净空大师眼睛望着远处,像是在回忆当初血染成河的画面。
“当年平靖王和广陵王先后被剿灭,南阳王和轩世子是立了大功的。”逍遥子也陷入了当年那场厮杀的回忆中,语气沉沉道:“皇上除掉了心头大患,很是高兴。”
“但是,广陵王膝下有一女,却在战乱中失踪了。”
“依着皇上的手段,斩草自然要除根的,只是至今无人能找到那郡主,是死是活也无人知晓。”
净空大师眸光动了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莫不是在南阳找到了?”
逍遥子明知净空大师看不到,但还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找到了是找到了,但是……事情有点复杂。”
斟酌了片刻,他继续道:“当年南阳王妃的小郡主病死了,南阳王便将广陵王的女儿给带回了南阳。”
“你是说,玉淑郡主她……”净空大师倒吸一口气,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转过身,他望着逍遥子,“此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南阳王和南阳,恐怕要……”
净空大师想说什么,逍遥子都懂。
他将手从净空大师背上收回,语气无奈又低沉道:“师兄,南阳王的人品如何,世人皆知。”
“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关于玉淑郡主的身世,除了南阳王夫妇和轩世子之外,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逍遥子和净空大师了。
净空大师深知事情的重要性,他缓缓道:“当年错在广陵王,不在玉淑郡主,她是无辜的。”
逍遥子点点头,又道:“对了,那个恶人,的确与轩世子勾结在一起,企图颠覆朝纲。”
“他在南阳有多方势力,在云国也安插了人手,此人能耐不小。”
“他撺掇着阿璃复仇复国,会是什么身份?”净空大师沉思了一会,试探道:“难不成,他是凤国人?”
逍遥子摇了摇头,直接否认了:“凤国当年举国被灭,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死于亓国和云国的刀下。凤国,除了阿璃之外,哪里还会剩下什么人?”
兴许确实是陈年旧事,以至于净空大师也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
逍遥子见净空大师若有所思的模样,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师兄,我刚才说的事情……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还有让人不忍心拒绝的低声下气。
内心同样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净空大师别开眼睛,过了良久,就在逍遥子以为不会有个回复的时候,却听得净空大师的声音飘渺幽长道:“师弟,待这里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
逍遥子的心跟着一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净空大师,“你就怎样?”
净空大师抬手,拂去逍遥子眼角的老泪,缓缓道:“我就跟你走。”
“师兄!”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逍遥子紧紧抱住了净空大师,哭得像个孩子。
门外,慧和听着逍遥子的低泣声,心想师叔等了师父这么多年,也是值了。
大婚那日,江晴岚暴毙,尹家答应三日后给江晴岚的父女一个交代。
现在马上就要快过了时间,迫在眉睫,就在大夫人围着桌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小丫鬟额头上都是跑出来的细汗,她见大夫人横眉竖眼的要开骂,连忙道:“奴婢有要事禀告!”
说罢,她警惕的看了一下门外,踮起脚尖小声道:“奴婢刚才见二姨娘房里的丫鬟偷偷的把一包东西埋在了树下,奴婢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便趁着她走后把东西给挖了出来。”
说罢,她将一个沾着泥土的帕子一点点打开,“夫人,您瞧,这是不是那日林公子从兔毛垫子里找出来的毒针?”
“奴婢瞧着一模一样,您再看看!”
那兔毛垫子里的毒针,顾瑾璃当时只是随意的摸索出来一根。
其实,在垫子的深处和背面,还藏着许多毒针。
大夫人和尹子恪为了查出凶手,让丫鬟用了几个时辰将垫子上的兔毛一根根的拔了下来,结果一抖动,地下的毒针“哗哗”往下掉。
丫鬟数了数,一共六七十根。
如此狠毒的心,这可惹怒了尹子恪。
可是,这垫子是管家从外面采办回来的,经手的人也就是大夫人身边几个可靠的丫鬟。
那几个丫鬟,尹子恪和大夫人都一一审问过,可却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而现在,这丫鬟竟说这毒针是在二姨娘的丫鬟手里找到的,不就是证明了垫子是二姨娘派人动的手脚?!
攥着拳头,大夫人面目狰狞道:“好一个二姨娘,竟敢给我背后使幺蛾子!”
一甩衣袖,她捏紧了帕子,忿忿的往二姨娘的院子走去。
路过假山,大夫人忽然停住了脚。
“夫……”小丫鬟不解的刚想发问,却被大夫人给用手堵住了嘴。
二姨娘一边扭动着腰身慢条斯理的往外走,一边心情大好道:“林儿现在能自己下地走路了,我总算是能舒坦的喘口气,出来走走了。”
“哼哼,不像是某些人,这几日快憋屈死了。”
小丫鬟附和道:“主子,要不怎么说您聪明呢,大公子和大夫人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是咱们将垫子给换了!”
二姨娘往前走着,手里的帕子得意的甩着:“那当然。”
“现在大公子的名声也被咱们给搞臭了,以后想必是没姑娘敢嫁进来了。”小丫鬟见二姨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越发的殷勤道:“大公子要是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这尹家的家产,早晚都落到您和二公子手里。”
“好了,不要什么胡话都说。”二姨娘大概是怕隔墙有耳,也怕自己乐极生悲,便摇了摇头,结束了话题。
待二人走远后,大夫人铁青着脸,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一样,缓缓的走了出来。
小丫鬟气愤道:“夫人,真的是二姨娘做的!”
“咱们,现在就去告诉大公子吧?”
“二姨娘做出了这等狠毒之事,将她杖毙都不足以抵罪!”
大夫人冷笑一声,一边往二姨娘的院子里走去,一边笑得阴恻恻道:“杖毙二姨娘做什么?”
“杖毙了她,江晴岚就能活过来吗?”
“那……咱们就这么放过二姨娘吗?”小丫鬟有点不甘心,当然她也不相信大夫人就能这么忍气吞声。
大夫人抬了抬下巴,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一字一句道:“弄死她的宝贝疙瘩,我看她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小丫鬟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立马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
她咽了口唾沫,快步跟在了大夫人身后,二人直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下人不多,只有门口两个守门丫鬟。
“奴婢……”两个丫鬟刚弯了弯膝盖,打算给大夫人请安。
大夫人却抬手,制止了她们,问道:“二公子呢?”
两个丫鬟不知道大夫人的来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如实道:“二公子睡了。”
尹鹏林刚才在二姨娘出门之前,自己扶着桌子练习了一会走路,可一旦他离开桌子,就会摔倒。
所以,这三五次的下来,便失去了耐心,遣走了丫鬟闷在床上睡着了。
大夫人眼睛一亮,抿唇道:“我找二公子有些话要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两个丫鬟没想太多,听命离开。
大夫人进了房间,尹鹏林果然睡着了。
轻声挪步到床榻边,大夫人扫了一眼周围,找着可以弄死尹鹏林的工具。
看了一圈,没发现可心的东西。
视线落在一旁厚厚的被子上,她转了一下眼珠子,然后抬手捏起了被子的一角,然后一点点往尹鹏林的头顶上方拉着。
待被子完全盖住了尹鹏林的整张脸,大夫人便开始死死的按住被子,不给尹鹏林丝毫呼吸挣扎的机会。
大夫人的力气极大,尹鹏林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他扑腾着两只手,试图挣扎。
可他不知道,大夫人一心想闷死他,又怎会给他求生的机会?
老眼里冒着凶光,大夫人最后一咬牙,尹鹏林的手便垂了下来。
被子里再没了动静,小丫鬟在一旁看傻了眼。
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凶残的大夫人。
大夫人拿开被子,看着张大着嘴巴,死不瞑目的尹鹏林,堵在胸口的一股子恶气算是吐了出来。
站起身来,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得门口传来二姨娘失了魂儿的尖叫声:“林儿!”
大夫人既然敢杀尹鹏林,就不怕让二姨娘知道。
她冷冷一把掐住跌跌撞撞跑进来的二姨娘的脖颈,不让二姨娘上前靠近尹鹏林。
二姨娘之所以去而复返,可能真的是母子连心,她与尹鹏林之间有着心灵感应。
本来想去花园散散心,但走了没多久就心口莫名其妙的痛的厉害,仿佛有一只手要捏爆她的心脏。
随即,心便突突的乱跳着,让二姨娘越发的不安。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实在是放心不下尹鹏林,她便急吼吼的小跑着回了院子。
她没想到,一回来那守门的两个丫鬟便被人给支走了。
大夫人一脸诡异的站在房间里,而她的林儿却……
用力的甩开大夫人的胳膊,二姨娘哭得不能自已。
她两腿发软,扑倒在床榻上,一边用力的摇晃着已经没气儿了的尹鹏林,一边哽咽道:“林儿,你醒醒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娘!”
大夫人的小丫鬟极有眼力劲的关好了门,挡在二姨娘丫鬟的身前,生怕她跑了出去,通风报信。
二姨娘的丫鬟见大夫人竟连尹鹏林都敢杀了,她当然不敢与大夫人为敌。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算是间接的投降。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害死林儿!我杀了你,杀了你!”二姨娘伤心欲绝,“噌”的站起来就要与大夫人闹个鱼死网破。
大夫人早有预料,她一脚踢在二姨娘的膝盖骨上,疼得她后退几步。
“二姨娘,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大夫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疑道:“第一,你自己去江家自首。”
“告诉江家夫妇,是你杀死了江晴岚。”
“第二,你自行了断!”
不管二姨娘选什么,她都难逃一死。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二姨娘算是明白了,大夫人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阴谋诡计了。
事情败露了,她才杀死了尹鹏林以泄愤。
咬着唇,二姨娘红肿着眼睛,嘶声力竭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可林儿他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狠手?”
“呜呜呜……怎么说,林儿都是老爷的孩子,你怎么能……”
“呵!”大夫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嘲讽道:“林儿是老爷的孩子,那我的恪儿就不是了?”
“我的恪儿不仅是老爷的嫡子,还是这尹家的家主!”
“你害的他新婚之日没了媳妇,又背上一个命硬克妻的坏名,你对他动手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是老爷的儿子?”
“二姨娘,我告诉你,你的林儿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过我的恪儿一根小指头!”
“呜呜……林儿,我的林儿……”二姨娘哭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直抽抽。
尹太傅死了,没人再给她撑腰做主。
若不是她太贪心,想要的越流越多,也不会犯下如此糊涂事。
而现在尹鹏林死了,她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指望了。
除了死,她好像真的别无选择。
“大夫人,江家老爷往这边过来了。”这时,管家很及时的推门进来了,对着大夫人拱手禀告了一声。
“哦?”大夫人瞥了二姨娘一眼,冷笑道:“亲家公来的正好,我让他将这凶手带回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亲家公说过,一旦抓住了那凶手,一定得将她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刮下来丢去池塘喂鱼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啊,亲家公,你来了。”转眼,大夫人果真看到了一脸凶神恶煞的江晴岚的父亲。
二姨娘知道,大夫人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
与其落到江晴岚父亲的手里痛不欲生,倒是不如来个痛快。
闭了眼,她猛地一头往一旁的墙上撞了去。
“砰”,那声音极大,溅了一地的血。
二姨娘眼睛看着床榻的方向,身子一点点往地上滑去,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死了。
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有点不像她。
她那样的小人嘴脸,怎会说了断就真的了断了呢?
可是,她就是死了,死得彻底干脆。
因为,她的林儿没了。
大夫人愣了一下,江晴岚的父亲也吓了一跳。
半个时辰之后,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是尹家的二姨娘害了江晴岚。
二姨娘畏罪自杀,尹家二公子受不了刺激,也随着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京中所有的人在还未消化完尹家的后院宅斗八卦后,又收到了一个让人惊得掉眼珠子的消息。
那就是,废人宣王竟不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不吃晚饭的人们,谈论着这个惊天动地的火爆新闻。
宁王府里,亓灏听着杜江的禀告,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了起来。
他差不多能猜到这件事情是谁传出去的,抿了抿唇,半晌才问道:“父皇那边如何了?”
“皇上气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杜江一边看着亓灏的脸色,一边继续道:“德妃本来身子就不好,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德妃吐了好些血,恐怕情况要不好了。”
犹豫了一会,他小声道:“王爷,这次可能又是顾……”
“你出去,本王想静静。”亓灏怎可能不知道杜江要说什么,眉眼一冷,不悦的挥了挥手。
“王爷……”杜江还想再劝些什么,亓灏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推门离开,大步往芙蕖院走去。
芙蕖院里,顾瑾璃早早的打发走了几个丫头,自己待在屋子里想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宣王的身份消息一放出来,就像是要把这京城给炸了一样。
老皇帝要是还算个男人,必定忍不了这口气。
如果老皇帝这次气出个好歹,一命呜呼的话……
顾瑾璃想事情正想的出神,待亓灏推开门走进来后,她才反应过来。
身上只一件白色的里衣,她下意识的将外衫一扯,盖住了身子:“亓灏,你来做什么??”
亓灏望着一头秀发全部散落在身后的顾瑾璃,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这一路走来的火气不自觉的消散了几分。
一步步靠近,他幽幽的望着她,将问题抛给了她:“阿顾,你说呢?”
话落,他不给顾瑾璃反应的机会,直接低下了头,强硬的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