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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绯叶对段思芙这个女儿谈不上喜欢,如今她要远嫁他国,林绯叶心中竟还有些不忍。
虽然红叶因为段思芙的那句反正亲也结不成心生慌乱,将这件事告诉了林绯叶,但段思芙如今规规矩矩的穿着大红嫁衣,准备远赴他国的模样,实在没有半分逃婚的意思。
想来是自己多疑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段思芙没有逃婚的心思最好不过,但即便是有,今日便是她跟着凌静秋嫁入凌国的日子,一路上守卫只会更加森严,纵使段思芙生出翅膀,也插翅难逃。
林绯叶宽了心,差人吩咐下去,让墨桓不必再监视段思芙了,才和段傲阳携着宫中女眷百官一道送段思芙到城外十里亭。
即便林绯叶和段思芙如何不对付,但段思芙好歹是大轩的公主,又是嫁给凌静秋,场面自然十分隆重,比之前陈香叶嫁给萨摩时的阵仗不知大出多少来。
阵仗虽大,但离别难舍之意却不如陈香叶远嫁时的三四。若说真有几分不舍的人,在场的除了身为人父的段傲阳,也只有珊儿了。
但碍于场面,临别时林绯叶还是慢慢踱到凤冠霞帔的段思芙凤撵前,她掀开朱红轿帘,玉手轻轻搭在段思芙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上,轻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放下轿帘示意段傲阳可以骑行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凌国的方向慢慢驶去,凌静秋骑着高头大马,始终在段思芙的凤撵前一丈左右的距离缓缓前行。
林绯叶看着眼前场景,忽然生出一种不知名为何的心思。今日一别,余生怕是和段思芙都难见了,别管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从此怕都是陌路人了。
当日她嫁给段傲阳时满心欢喜,现在段思芙的心思如何呢?她看不见。
段思芙一张脸完全埋在红盖头下,她自然看不见端坐在轿撵里的段思芙也是满心欢喜,嘴角都乐开了花。她数着轿夫们行脚的步子,算着时辰,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耐不住性子,喊道:“停轿!”
凌静秋勒马回头,走到段思芙的凤撵旁侧,掀开窗帘探进头,问:“怎么了?”
“我们已经出了京城了,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现在你该放我离开了吧?”段思芙把盖头掀到头顶上,露出她精心修饰的一张俊脸来。
凌静秋打量她一眼,哈哈笑道:“你这么一打扮,可是真好看,我竟有些不舍得放你走了。”
“你!”段思芙杏眼圆瞪,惹得凌静秋又几声大笑。他大笑着放下窗帘,坐正身子,一边勒马走回去,一边说:“公主放心,我一定言而有信,放你去找你的小情郎。只是我若公然放你离开,定会落人口舌,留下诸多麻烦。待到夜深无人时,我再悄悄放你离开,岂不更好?”
段思芙听了凌静秋的话,觉得也有道理,重新老实坐好。
到底是长在深闺里的小姑娘,如今又一门心思扑在方小黑身上,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才能和方小黑在一起,两人长相厮守,又怎么能听得出凌静秋语气里的戏谑呢?
她坐在凤撵里,手赚得紧紧的,脑子里想的不是夜深后如何出逃、不是自己出逃后造成的后果会如何、也没有想过凌静秋为何会这么好心帮她逃走。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见到方小黑之后的事。段思芙心想,她对方小黑真心真意,又做了那么许多事,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该柔化了。
她日后便要隐姓埋名,跟着方小黑过幸福的日子,给他生两个孩子,安安心心做一个贤妻良母。没了宫廷富贵又如何?只要能在方小黑的身边,一切都值得。
凌静秋果然守信。天降晚时一行人便拣了家干净的客栈住进去了。吃过晚饭,万籁俱寂只剩狗吠鸡鸣声时,凌静秋叩响了段思芙的房门。
段思芙此时已经坐立难安,生怕凌静秋反悔。瞧见凌静秋提着一个包袱进来,知晓他这是要放自己走,赶紧感恩戴德地要给凌静秋施礼谢恩。
凌静秋拦住她,把包袱递给她,又递给她一身粗布衣裳,说:“你穿着这身喜服出去太晃眼了,这是我从小二那儿讨来的衣裳,包袱里有我给你准备的些许银两,你换上衣裳拿上银两便走吧。”
段思芙赶紧接过衣裳包袱,感谢凌静秋的同时心中生出几分愧疚,迟疑地问道:“你放我走了,若事后我父皇问起,你要怎么办?”
凌静秋没想到段思芙竟然会问这种问题,愣了下爽笑道:“你忘了我也是一国之君,你怕你的父皇,我可不怕。换上衣服便赶紧走吧,迟些我若反悔,你想走都走不了。”
段思芙赶紧关门撵凌静秋出去,十分麻利的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在凌静秋的掩护下溜出客栈,逃婚了。
等段思芙的身影完全淹没在夜色里,凌静秋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提刀的随从。他目光如刀盯着段思芙离开的方向,问凌静秋可要他跟上去,暗地里追踪监视段思芙。
凌静秋摆摆手,“不必,让她逃吧,你如果追上去被大轩的人发现了反倒坏事。吩咐下去,今晚我放段思芙离开这件事谁也不许宣扬出去!若走漏半点风声,格杀勿论!”
随从得令,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凌静秋又朝段思芙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折回自个的屋子里。
今夜注定是平凡而又不平的一夜。
夜深人静,大街上除了打更的更夫,哪里还有其他行人?
凌静秋虽说了会帮她遮掩,段思芙却也知道,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到凌静秋身上,她不敢再镇上久留,纵使天黑路滑,也只能拿着包袱快步离开这里。
段思芙要走,走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段思芙方才看了包袱中的银两,凌静秋还算大方,给的银两足够她天亮买匹马去找方小黑,一路上的吃喝住行至少不用发愁。
段思芙定定心,在昏暗无人的月色里坚定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