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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林绯叶这一番话,黄莺垂眸略做沉思,方才大着胆子道:“娘娘,您可知您说的那些可是温先生想要的?”
她觉得这件事林绯叶的确是处理得有些不妥当,感情的事,旁人越干涉,后果可能就越不可预测。到底还是得顺其自然呐,不知娘娘何时才能想清楚。
黄莺这一问,像是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水之中,在林绯叶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垂下眼眸,掩藏着自己眼中的情绪,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
她的确是没有想过温书墨到底是不是愿意这样,但是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不伤害他。如今这样,大概是目前最好的解决之法了吧。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方才抬眸看向黄莺,将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轻轻地摸着,开口道:“这件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她的面色变得柔和了许多,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只是我还是会帮婉心一把,但是不会过分地去干涉他们。婉心是个好姑娘,性子比较沉稳,而且很聪慧,若是能与温先生在一起,是再适合不过。我看他们也十分有缘,更何况婉心也跟在他身边学医,说不定也能日久生情。”林绯叶想到他们如今的交集,又继续道。
黄莺听到她的这一番话,知道她心里是有所打算的。身为奴婢,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不必说得太多。
林绯叶见黄莺安静地立在一旁,看样子是已没有出声的打算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角,向着远处看了一会,直到酸涩感缓缓褪去,方才对黄莺道:“本宫有些乏了,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黄莺闻言,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心下十分自责地道:“是奴婢的错,娘娘站这么久了肯定累了,奴婢该死。”
“不是你的错,走吧。”林绯叶听着她的话,郁闷的情绪也消散了一点,语气柔和地道。
黄莺扶着她,并让人抬来了舒适的软轿,这才回了朝凤宫。
回去打发了那几位夫人,又让黄莺退下去了,林绯叶方才斜躺在软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她躺着,没有丝毫的睡意,又静静地呆了会儿,忽然起身,往琴室走去。
没有唤来黄莺作陪,她自己一个人走到了琴室。段傲阳知道她喜欢抚琴,且造诣极高,因此便给她布置了这个琴室,极为清雅精致。朝里面看去,空间十分宽阔,但是这宽阔的空间里却只摆了一架琴——她最心爱的飞泉琴。
这架飞泉琴于她有些十分特别的情感。
此时她静静地站在飞泉琴面前,心下一时不免有些感慨。缓缓地坐了下来,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指甲上艳丽的红衬得她的手指更是白皙。她轻轻磨蹭着琴弦,叹了一口气。
然后便抚起了飞泉琴,琴声如大珠小筑落玉盘,此时悠悠地传到室外,极为动听。她抚的这一曲正是温书墨当年教她的《轮回》。抚着飞泉琴,两世的记忆瞬时全部都萦绕在心头。
前一世,林雪儿诬陷她与温书墨有染,害得她刚刚出生的孩子惨死,自己也逃不过她的毒手,被她灌下毒药。而在自己临死之前,她告诉了自己母亲身死的真相,还有林家将要被满门抄斩之事。那时她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没有看穿林雪儿的真面目,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到了自己的亲人!
想到这里,林绯叶抚出的琴声顿时溢满了杀意,她的指法快而不乱,却难掩肃杀之气。
又想到这一世。
她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重活一次,重生在自己还没嫁给段傲阳之前,让一切事情都还有转寰的余地。老天爷给了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一世,温书墨仍然是她的教导先生。起初看到他时,她是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的,但想到那件事事实上与他无关,她不应该责怪他。再听了他为她奏的一曲《轮回》,她方才从重生后溢满心房的报复的情绪之中清醒了过来。
这一世,她最心爱的飞泉琴没有被林雪儿毁掉,仍然好好地陪着她。当年让她在那场宴会之中大放异彩,夺得魁首,与前世真的是迥然不同。
这一世,温书墨仍然是教导了她很多东西,精湛的琴艺,高超的医术,还有许多的道理。
这一世她依旧嫁给了段傲阳,虽然过程中有些困难,但她与段傲阳仍然是在一起了。没有了上一世的误会,她过得十分幸福,有亲人,有夫君,有孩子。
而温书墨却仍是孤身一人,之后离开了京城,四处游玩,是为了忘记过去,还是为了学习到更多的医术呢?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意,只是她无法回应他。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段傲阳,前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感情的事,她无法对他作出回应,但是在别的事情之上,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帮助到他的。
林绯叶想,这辈子她最愧对的人就是温书墨了。他对她很好,很多事情都为自己着想,替自己出谋献策……这一切,她不知该拿什么去偿还。
琴声中肃杀之意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直至毫无声响。林绯叶抚完了这一曲《轮回》,便停了下来,手指留在琴弦之上,没有了别的动作,只轻轻地压住琴弦,让它再也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她借着这一曲抒发了内心抑郁着的情绪,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她觉得舒服了许多。
看着如今依然独身的温书墨,她也不知自己有何感受。虽然她还不了他的情,但是她希望他能尽早找到自己的幸福。
而照现下的情况来看,许婉心正是她心中最适合的人选。
林绯叶收回了放在琴弦上的手,落在了案上,伸出食指毫无意识地轻叩着。
她如今只希望许婉心能够俘获温书墨的心,今后两人能白首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