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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远就知道天武在纠结这个,可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只能含糊地说:“谁知道呢。”
天武不干了——“这叫什么话?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要你干什么?”
章远那个委屈,“圣意不能妄揣,娘娘的意思也是不能妄揣啊!奴才万一说错了,皇上您再把奴才的耳朵给拧下来,那以后奴才可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怎么侍候皇上啊!”
天武气得赶人:“去去去,外头待着去,真烦。”
章远溜溜的就出去了。谁知刚一出大殿,就看到有一位宫女正提了个食盒往这边走来。他还以为又是哪位娘娘来给皇上送吃的了,就想过去提点几句先不要送了,皇上眼下这脾气谁去招惹那就是个死。
可他才往前迎了两步就觉得不大对劲,那宫女根本就没往大殿这头儿来,而是直奔着凤羽珩就去了。
章远心中一动,脚步收住,站下来仔细打量一番那宫女,就觉眼熟。直到那宫女将食盒里的点心和茶水一样一样地端出来摆到凤羽珩面前时,他才恍然大悟——来了!
当下也顾不上再看,转身就往回奔。
天武看他急匆匆地又跑了回来,面上还带着惊喜,不由得神经一震,急着就问了句:“是不是那边有动静了?”
章远奔到近前点头道:“皇上,来了!那头儿派了宫女来给县主送点心和茶水。”
天武十分高兴,赶紧吩咐章远:“你远远地看着,让那丫头先吃,吃差不多了再去赶人。”
章远问他:“那县主要跪到何时?”
天武说:“自然是要跪到她亲自来为止!”
章远无语,就想问,那万一人家不来呢?你再把县主给累着!
可天武也是有脾气的,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得了。章远看他不再说话,又去批奏折,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大殿去。
而这时,给凤羽珩送来东西的小宫女正在同她说:“不就是打伤个皇子么,又没打死,皇上罚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凤瑾元在边上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大胆宫婢,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圣上?”
那宫女一点都不怕凤瑾元,从容地道:“云妃娘娘。刚刚的话是云妃娘娘亲口说的,奴婢不过是应娘娘的吩咐来跟县主转述。凤相若是听不惯大可以不听,或者您可以到皇上面前去告娘娘的状,但奴婢必须得提醒凤大人,这样的骂,没准儿皇上很是爱听呢。”
凤羽珩端起茶水递到凤瑾元面前:“父亲要不要喝一口?”
凤瑾元别过头去不想理她,凤羽珩也不再问,自顾地喝茶水吃点心,一边吃一边看着乾坤殿门口站着的章远。
那宫女说:“县主您就安心的吃,娘娘说了,下午打架本就消耗体力,晚上又来宫里跪着,饭都没吃怎么行。这些点心就是给您垫垫肚子,一会儿小厨房给您做再多好吃的。”
凤瑾元听着汗都冒了出来,云妃,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云妃敢这么干。
不过凤羽珩却拒绝了后续的示好,只跟那小宫女道:“替我谢谢母妃的好意,我吃些点心就行了,别的到不用,多少也得给父皇留点面子。”
那宫女点头,“好,那奴婢一会儿就去跟娘娘说。”
凤羽珩笑着看向盘子里最后一块儿点心,开口道:“不用一会儿,现在就有人来赶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章远一脸不乐意地冲了过来:“干什么呢?这里是乾坤殿!跪在这里就相当于自认有罪,谁见过罪人还能吃东西的?快回去快回去!”
那宫女根本也不怕章远这几嗓子吆喝,不紧不慢地收拾食盒,又看着凤羽珩把最后一块儿点心也吃了下去,还问了句:“县主,好不好吃?”
凤羽珩点头。
“好吃就对了。”那宫女故意扬声道:“这可是咱们云妃娘娘亲手做的点心,原本这里还有一盘是要送给皇上的,不过章公公赶得这样急,凤相大人又这么不待见,那奴婢就只能回去了。”话说完,提着食盒就走了。
章远一愣,还有给皇上的?云妃亲手做的?
这一回,轮到他冒冷汗了。
完了,云妃千万难得一回做吃的给皇上带份儿,就这么让他给打发回去了?这事儿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凤羽珩安慰他:“公公不必替父皇遗憾,虽说母妃难得亲手做一回点心,更是难得给父皇也带了份儿,但今日家父心情不好,就这么把那丫头给赶跑了也实属无奈,这不是公公的错,公公宽心。”
哎?
章远眼一亮,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九皇子说的呢?济安县主是在给他脱罪?
凤瑾元蒙了,“我什么时候赶了那丫头?分明就是章公公……”
“父亲!”凤羽珩眼一立,“您做为一朝丞相,有没有能力帮着父皇治理国家就不说了,是不是个敢做敢当顶天立地的男儿也不说了,但最起码的,您耳朵得好使吧?刚刚那宫女走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凤相大人不待见她?您没听见?”
凤瑾元气得肝儿都疼,“可是她也说了章公公赶得急!”
“说了吗?”凤羽珩看了看凤瑾元,又看了看章远,“谁听见了?”
章远摇头,“咱家反正是没听见。”
凤羽珩指指自己,“我也没听见。难道就父亲一个人听见了?那这可不能算数的。”
凤瑾元知道了,她就是故意的!这丫头什么时候讲理过?她从来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跟九皇子俩人就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能编巴儿,一个比一个编得邪乎。
可是他害怕呀!凤羽珩编点儿别的也就算了,如今编的这个巴儿竟然跟云妃有关!他脑子里一下就闪过当初宫宴上步贵妃和步尚书的事,皇上把步贵妃举起来狠狠地砸向步尚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个死一个重伤,那一地的鲜血他直到今日想起来还阵阵心颤。凤瑾元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摆不平,下一个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或许旁的事情,天武帝还算是个有理智的国君,再偏袒谁也不至于说太过份。可事情一旦涉及到云妃,那可就是另一种境界,那原本理智的皇帝可以瞬间就翻脸,什么君臣,什么夫妻,什么父子,只要招惹云妃,天王老子都不好使。他凤瑾元是有多大的本事可以在云妃的压迫下存活?
凤羽珩眼瞅着身边这人额上渐了汗,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父亲也知道害怕啊?女儿还以为父亲巴结上了三皇子,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她越是说,凤瑾元就越是怕,可是同时,那个一定要除掉凤羽珩的想法也在脑中越来越深刻。
章远没在这处多留,转身就回了乾坤殿。大殿内,天武手执奏折,还在像模像样地看着。
章远走上前,往那奏折上瞅了一眼,无奈地道:“皇上,人都走了,您就别装了。”
天武怒哼一声,“朕装什么了?章远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章远指了指那奏折:“还说没装,奴才出去的时候您就举着那本奏折,回来了,您还是举着那本奏折,上头一共就两行字。”
天武被说得没了脾气,干脆地把奏折往桌上一扔,“不看了不看了。哎!你说说,外头什么情况?”
章远把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自己赶那丫头的事肯定是自动忽略了,反正理由济安县主已经给他找好,他只要重复一遍就行。
果然,这番话一说完天武就怒了——“妈了个巴子的!凤瑾元是不是活够了?”
这一嗓子是运了内力吼出来的,动静可太大了,殿外跪着的父女俩听了个真真切切。凤瑾元一下就瘫倒在地,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凤羽珩惊讶地问他:“父亲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跪得太久了?女儿请章公公帮您宣太医吧!”
凤瑾元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皇上生了那么大的气,还能留着他才怪。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大殿里头又有一声大吼传来——“凤瑾元!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凤瑾元彻底崩溃。
大殿里头,章远拼命地按着天武帝,不断地劝他:“皇上,冷静啊!您不是说过,留着凤相在,还有很多事情能顺藤摸瓜地摸出来,怎么这会儿又沉不住气了呢?”
天武帝道:“可是翩翩给朕做了点心!”
“哎呀!以后还有机会!”
“可能吗?云翩翩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过了这个村儿哪还能有这个店?凤瑾元哪凤瑾元,朕真是把他给撕碎了都难解心头之恨!”
章远一看劝不住,干脆拿出狠招儿:“济安县主今年可都十三了啊!您要是把凤相给赐死了,县主就得给她爹守孝三年。九殿下早就有话,让县主满十五岁行了及笄礼立马就过门儿,您这生生地再给拖上两年,到时候再把九殿下给惹毛了,那娘俩可就得一起对付您了!”
别说,这招儿还真好使。原本爆怒得都要冲出去杀人的天武一下就收了势来,看看章远,再想想他说的话,一脸无奈:“真是两个讨债的冤家!”
章远小声嘀咕了句:“谁让您欠人家的债呢!”
“你说什么玩意?”天武又怒了,“你小子再给朕说一次!”
章远苦着脸道:“皇上您听错了,奴才什么也没说,奴才就是骂凤相呢!”
“哼!”他收了大怒之势,一甩袖又回到了座椅上,“哎!”冲着章远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跟前,“你给朕分析分析,如果朕就让济安县主在外头跪上一宿,你说,翩翩会不会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