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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我们也是君领人,那群混蛋凭什么叫我们乡巴佬?”
“就是就是,要不是老师拦着,他们那种骨瘦如柴的我一个人可以打十个!”
“哼,那群白痴不就是住在君冠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个斯利卡家族的人居然有底气嘲笑我们?他家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了,呵呵,连我家的狗都比他过得好。”
“还有那个纹小鸟在自己胸上的,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笑的家徽,一点格调都没有,还不如上次我父亲抓到的那个平民自己做的家徽好看。”
“君领坐落于塔玛平原上,虽然世人习惯以领相称,但它事实上是由五座领城组成的一域,严谨点来说,君域才是这里真正的名字,所谓君领,其实就是君冠领的缩写。”西格.杜蒙对着愤愤不平的学生们勾了勾嘴角,“他们说得也没错,你们就是一群乡巴佬。”
“老师!你说得我们也知道,可是您别总是这样长他们志气好不好,我们高船家的人怎么可能是......”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后退一步,西格向步步逼近的法兰.高船翻了个白眼,快速地从胸前抽出一张洁白的丝巾,擦拭干净这个激动的男孩四溅在法袍上的口水,“你才是不要这么容易激动,我教你的礼仪呢?像这样到处喷口水,你以为你是水壶么?就这样,你还鄙视你的父亲,还说别人都没你家狗待遇好?”
“是呀,法兰,还有你们几个,那么激动干嘛,难道别人把我们当乡巴佬我们就真的成了乡巴佬?明明平时都没见你们这么听话过。”高挑的碧珐.科尔沁阴阳怪气地在法兰的身后说道。
“碧珐,又是你!你们科尔沁家族生意上玩不过我们家,现在就想让你来给他们出气?”法兰不敢反驳老师,一腔怒火本就无法发泄,碧珐的挑衅此时无异火上浇油。
“呵,老师说的没错,你就和你那个肥猪般的父亲一样,你们都是哪里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我真的怀疑高船这个词在古语里肯定是妄自尊大的意思。”毫不示弱地抬起下巴,碧珐故意憋着嗓子,用尖细而傲慢的声音说道。
“说我们是猪,哈哈,你们那头棕色的杂毛才更像猪吧。”
“棕毛?法兰,你的脑子不好也就算了,眼睛也不好,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是褐色!”
“妈的,管你头发什么颜色!”法兰不耐烦地说道,“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高船,你们这群古域来的死要饭的早就死光了,现在你们居然还反咬一口,真是一群忘恩......”
“都少说两句!”西格将法击杖的杖尾重重砸在地上,心里抱怨起那个给他介绍差事的老同学,不悦地说道:“吵来吵去的,你们以为自己是街边的泼妇么?你们真的有把自己当成贵族的一员么?你们找我求学的原因只是想继续为自己镀个金,好让别人不敢把你们当成暴发户?”
“老师,明明使她先挑事的,您也看到了,我只是......”
“你还恶人先告状,老师,我明明说得都是实话......”
“都闭嘴!法兰,做错了就做错了,还找理由?你还有脸和你父亲说你学得认真?我真后悔在你父亲面前表扬了你,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这个老师教的当回事吧?!”西格横扫法击杖,正中法兰的后膝盖,打得他跪倒在地,然后冲偷笑的碧珐勾了勾手,“碧珐,你以为自己作对了?还笑?行了,你也过来。”
“西格老师,我就不用了吧,我可是个女......”
“现在才想起自己是个女孩子了?平常总说要实现男女平等的人是谁呀?现在犯了错就又说自己是女孩子了?过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哦。”碧珐见老师真的生气,赶紧低头走到他的身边,不等西格打她,就学着法兰的样子跪了下来。
“你们听着,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西格不再看他们两个,而是对着所有的学生说道:“确实,在他们的眼里,你们就是乡巴佬,但是那群君王冠下的贵族,在王族的眼里同样不过是群乡巴佬。”
“残酷的现实就是你们的地位和差距是与生俱来的,即使是这样的地位,也是你们的先祖用血和汗换来的,他们让你们可以有权利只被君冠区和王族叫成乡巴佬。”西格踹了法兰一脚,“想象你们的父母。”
“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你们以为他们是想你们跟我学会怎么样不被别人鄙视?还是说学会怎么样把鄙视你的人揍倒在地?你们觉得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就是让你们学这些?”西格顿了顿,“各位,好好考虑清楚你们到底应该学什么,这样的事,不准有下次了。”
“是,老师。”少年少女们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齐声回道。
“啪啪啪。”在他们的身后,锁住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身着白袍的中年人站在那里、笑着鼓掌。
“好了,你们两个站起来吧,你们都是聪明人,别再干傻事了,”正准备继续训话的西格看到男人,用杖尖轻轻敲了敲两人的头,又对其他学生挥了挥手,“都出去吧,记住今天的话。”
学生们恭敬地深深对他鞠躬、鱼贯而出,法兰和碧珐偷偷瞪了对方一眼,注意到老师投向他们的视线,马上微笑着搀扶起对方,往屋外走去。
“可以呀,西格,你比我想的还要会当老师,看来我给你推荐的没有错。”白袍男人关上门,“我还以为刚刚你会用你最擅长的那招把他们切成块。”
“你再来晚一点我说不定会那么做,”西格没好气地说道,“早知道要教这些愚不可及的家伙,柯罗,我宁愿继续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说他们了,”被叫做柯罗的男人歪歪头,“即使放在君冠,他们也都是杰出的人才,未来注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栋梁。”
“别说了,一想到这个国家未来就由这群人来掌控我就冒冷汗,希望自己早点死,不要看到那一天。”
“你还是老样子,说话这么刻薄,”柯罗无奈地说着,伸出手,向他抛出一团纸,“他快要回来了。”
西格将法击杖靠在墙上,接住纸团,展开,掌心抚平上面阻碍阅读的皱纹,眉头越皱越紧。“怎么现在才回来?嗯?科特尔和莫纳不见了?”
“不见了,不过和我们预料的不一样,他看起来受了点伤。”
“没有想到他们真的开始动手了,”西格重新将纸揉成一团,手心冒出的蓝火将纸团点燃,“君上对他们的好难道他们都忘干净了么?”
“君上再好,也是统治者,对于被统治者来说,失去利益的记忆永远比得到甜头的记忆更清晰。”
“那教训也应该更清晰才对,”西格的声音生冷坚硬,“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们就什么都忘记了。”
“可能不是忘记了,只是成功率和收益太高了。”柯罗摇着头说道。
“法兰还在我这,乌斯来不会轻举妄动,”西格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暗不定,“看来他们已经说服那个老狐狸了。”
“不如说是他觉得稳操胜劵,自己坐不住了。”柯罗看着他手里的火焰熄灭,“锦上添花总是比不上雪中送炭的。”
“君上还是天真了,他还认为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你认为君上是会天真的人么?”
“你的意思是......”西格压低声音。
“想想那个传遍君领的谣言,西格,君上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很可能都是他默许的,”柯罗走近一步,“不过君上以为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那个谣言难道是真的?”
“说实话,我也不确认,但是君上对待他的态度确实比对待另外两个差太多了,我认为这不太可能全都是因为才能。”柯罗脸色逐渐凝重,“这一次君上的表现也和以前不同,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生气了。”
“他的才能本来就没有不及他的两个哥哥,”西格深吸一口气,“君上没有相信你的话?”
“我怀疑那个老狐狸就在这里等着我们,”柯罗长叹一声,“我不说还好,现在君上大概坚信是君后的势力在拼死一搏,你又不是不知道君上的性格,他不是不知道那两兄弟的想法,只不过他更想马上清理门户。”
“君上疯了么?他以为那两兄弟联手真的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继承权?天呀,他居然真的相信他们?!”
“他不相信他们,但是相比于君后来说,他现在更相信他们,”柯罗苦笑,“那两兄弟这几年的戏演的不错,更可怕的事,他们还真的怂恿了君后手下的一个人。”
“是不是克罗地亚?完了,肯定是那个疯子,他就不知道自己在逼着君后去死么?不行,我要去阻止......”
“晚了,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异常,他应该开始进军了,借这个名头,那三城肯定马上就会出兵。”
“还有办法,”西格来来回回绕了几圈,突然开口,“只要把事情的源头拦在城外就行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柯罗按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以为他们连这都没想到么?我敢打赌现在的古兰身边比王宫还要安全。”
“不试试怎么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西格飞快地抓起一旁的法击杖,说道。
“西格,你先别急着走,”柯罗退后几步,用身体挡住门,“我问你,你有老婆么?”
“没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是个老光棍,你都不知道嘲笑多少遍了,别再让这个无聊的问题耽误时间了。”
“既然你没老婆也没孩子,你就这么想你们杜蒙家族绝嗣么?”
“如果君上真的死了,我们家绝不绝嗣又有什么区别,”西格停在原地,盯着好友,“你是不是怕了?”
“是呀,我怕了。”柯罗突然挥动法杖,房间的四面墙壁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光点,“我在你父亲的坟前发过誓。”
“柯罗,我不害怕死亡,比起死亡,我还有更加害怕的事,”西格从容不迫地举起法杖,凝聚魔力,“你应该比谁都懂我的意思。”
“没用的,西格,事实证明你不适合干这行,你就适合当个老师,你看,你都松懈到没有发现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柯罗杖尖银光闪烁,无数光线从光点里射出,形成一张整齐的蜘蛛网,“对不起,有些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西格站在原地,似乎都没打算挣扎。他忽然笑了笑,然后猛踏一脚地板。
蜘蛛网终于成形,但是要网住的人却被偷偷的替换。
“西格,你给老子回来!”身后传来柯罗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给老子回来!”
柯罗,你总是把自己想的太聪明了,你什么时候骗到过我。
西格膝盖微弯,平稳落在潮湿的泥土上,好整以暇地捋了捋长袍。他早就发现了柯罗的把戏,甚至还在门口布置了相似的东西,那些原本用来困住他的法力线现在正好成为他离开最好的助力。
“柯罗,好好活下去!”他大声喊到,“如果我真的死了,记得帮我给那个老头子多买点酒,他生前买不起,死后让他多喝点。”
“妈的,老子不去,西格,你他妈,你他妈别走,日你大爷,西格!你个狗日的从小就演戏骗老子,你就不能让我骗一次么,妈的,西格,你他妈......”
好友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甚至还带了点哭腔。
西格没有继续停留,转身走出地道,脚下生风地向南段的叹息墙奔去。
黑夜笼罩了他的身影,也笼罩了无数双窥探着他的眼睛,圆月的辉光之下,每一双都蠢蠢欲动,流淌着对权力的欲望。
“谢谢你,我的朋友,”西格向黑暗里挥出第一道光束,转身挡开背后的暗箭,“但我不惧怕死亡。”
城外,古兰马不停蹄,疾风一样冲向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离开这里时的恐惧与迷茫。
有一瞬间,叹息墙在他的眼里变矮了,矮到似乎只要他轻扬皮鞭就能跨越。
就和那个奇怪的领主说的一样。
他本就属于这片舞台,与其逃离等死,不如就此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