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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烟看得出苏阳很累，所以说话的方式尽量简单明了，意见有分歧的地方记在心里，一带而过，本应长达数个小时的讨论在她的刻意控制下只用了十几分钟。
周五的黄昏，车流拥挤，讨论进入尾声，三人仍未抵达天府公馆。
遭遇红灯，曲盈坐在驾驶位，修长纤细的手指停在方向盘上，清澈的目光望着前方，微微闪动，见后排二人开始闲聊，始终沉默的她终于说道：“苏阳，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诺曼塔这尊科技巨头的人事调动？”
骤然传来悦耳的声音，重新陷入迷糊的苏阳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这是曲盈的声音时，顿时心头一凛。
空白的记忆如流水划过，如今他已经知道，曾经的苏阳希望进入星光集团，是以对曲盈有过了解，对几乎与曲盈形影不离的唐雪烟也有了解。
这二人中，唐雪烟时而娴静如淑女，时而活跃如孩童，一般情况下，话题都由唐雪烟主导，曲盈则相对沉默，不过熟悉她们的人却知道，凡是涉及利益，最终决断人几乎都是曲盈。
苏阳答应参加在水上多功能厅的讨论会，一部分原因是宗严的劝说，另一部分原因是讨论会由曲盈创建的甲子社主办。
当时，苏阳对讨论会的题目没什么兴趣，更没有研究，但为了不在曲盈面前丢脸，下了很大功夫精心准备了一番说辞。
苏阳很大一部分发言都引用了以前那个苏阳准备的说辞，不过因为带着愤怒发言，以前准备的说辞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但即便面目全非，在与商学院学长陆宏生的辩驳中，也让对方哑口无言。
由此可见，那个苏阳绝不是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的书呆子，而且，记忆中的很多事情都证明，大多数情况下，那个苏阳的判断都是正确的。那个苏阳认为从曲盈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目的是成为商业帝国的铁血女王，并且在这个帝国中，一切都得井然有序，任何阻碍这个商业帝国有序运行的障碍，都必须无条件清除。
看着曲盈简洁干练的装扮下高挑纤细的背影，苏阳对记忆中的判断表示认同。
这种人像boss一般，他一点也不想面对，然而曲盈的问题却让他产生了兴趣。
在水上多功能厅，他在发言中提及一手缔造了诺曼塔科技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普罗遇刺事件。诺曼塔科技对外宣称普罗受伤住院，不过情况并不严重，很快这位世纪巨人就会出院，重新执掌诺曼塔科技这艘巨轮。
然而苏阳却从诺曼塔科技频繁的人事调动和股市动向中推测普罗伤情严重，甚至已经遇刺身亡，诺曼塔科技对外的那些宣言不过是掩人耳目，实际上诺曼塔科技内部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倘若稍有不慎，诺曼塔科技也许会从此一蹶不振。
这是世界形势的一小部分，倘若要从头开始缔造一个末世，必须对世界形势有更深入的了解，不过渠道是个问题。
曲盈这样发问，是不是代表她知道什么内幕？
或许，她是一个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渠道？
这一刹那，思绪万千。
曲盈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让苏阳的思想在世界范围内兜了一个圈，见他没有回应，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苏阳似乎在发愣，不由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在曲盈的呼唤中，苏阳清醒，微笑道：“我在一个论坛上看到的帖子，上面列出了普罗遇刺之后诺曼塔科技的一系列举措。通过那一系列举措，我才猜测这场刺杀造成的影响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普罗很可能生命垂危，我甚至倾向于他已经死了。”
“依据呢？”
“没有具体的逻辑依据，只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嗅觉，我记得星光集团也是诺曼塔科技的全球合作伙伴之一，曲……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内幕？”苏阳本来想叫曲盈或者曲小姐，话到嘴边，感觉都不是很合适，临时改成了曲同学。
“还真有，不过不是普罗的伤情，而是关于那场刺杀的内幕。”
“内幕？”苏阳露出关注的神色。
“大约二十年前，当世公认的第一物理学家弗朗西斯在一次实验中打开了一所神秘的门户，放出了许多外星、甚至是异空间生物。当时，各国隐秘的组织了一批强者与那群外星来客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战斗，最终镇压了一部分，也逃了一部分。那群逃走的外星来客从此分散各地蛰伏起来，这次刺杀事件应该就是他们所为。”
“他们吹响了反击的号角，也许，世界性的战争会从诺曼塔科技的夺权之战开始。而且，据我所知，这二十年间，那群外星来客一直在秘密推动世界的发展，现在的世界，远不是表面的风平浪静那么简单。目前来说，那群外星来客已经掌握了足以威胁到任何人的力量和资源。只是现在还隐藏在冰山之下，一旦战争打响，谁也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说话间，曲盈的目光中充满担忧，她希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无需她操心。初次从那个无良的兄长那里听闻这个消息时，她呆若木鸡，接踵而来的是对未来的迷茫，这是她决定邀请燕京大学各学院优秀学生参加讨论会的原因。
如今讨论会已经结束，效果却不太理想，因为这些学生大都是普通人，根本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故而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观点，但所有发言几乎都可以归纳为对美好未来的畅想，无法与眼下紧迫的现实产生联系。
镜子中的苏阳似乎与她一样，因为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呆若木鸡，曲盈表示理解，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消化。
实际情况却是，苏阳虽然惊讶，却坦然接受了，甚至是窃喜，因为这个世界似乎正在走向末日，他只需要推波助澜，在身体出现问题之前完成任务就行，这是他今天听到第一个好消息。唐雪烟请他当男主角完全算不上，因为他对演戏没什么兴趣，而且为了感谢唐雪烟给了他一个这么容易就能生存的机会，他准备在合同授予的权力上做出让步，最多算是双赢。
他发呆的主要原因是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曲盈的言语中好像有必须抓住的重点。
重点是什么？
苏阳眯起眼睛低下头，很快，他找到了答案——弗朗西斯，那个留下遗书死在他面前的老头岂非也叫弗朗西斯，两者……是不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道：“打开那所神秘门户之后，弗朗西斯怎么样了？有他的照片吗？”
曲盈没想到苏阳“醒来”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询问弗朗西斯的踪迹，很不理解苏阳的逻辑基点在哪儿，不过还是说道：“那件事之后，弗朗西斯被列为危险人物，处于半监禁的状态。不过几年后，他摆脱了监禁，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这些年间，各国政府曾经数次捕捉到弗朗西斯打开那所神秘门户，如今全球都在通缉他，只是这些消息不被普通人所知而已。”
这时，唐雪烟拿出手机搜索弗朗西斯的信息，找到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她将照片送到苏阳面前。
苏阳盯着手机的照片，依稀与那张苍老的面容重合。
这一瞬间，苏阳确定死亡的弗朗西斯与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一股寒意骤然扑面而来，他很想知道弗朗西斯究竟知不知道他不是以前的苏阳？遗书上说将他带到此间，给了他新的生命，而不是直接说把他的病治好了，是不是表明弗朗西斯已经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过弗朗西斯已死，这些疑问终究不会有解答，然而不管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可以肯定，这些年来，弗朗西斯学了不少知识，医学、神秘科学，所以他才能在身上留下那种东西。
“怎么，你见过他？”唐雪烟见苏阳盯着照片发呆，不由问道。
“没有。”苏阳移开目光，与弗朗西斯这种世界级通缉要犯扯上关系会很麻烦，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解决麻烦，所以暂时不能与弗朗西斯沾边。
曲盈和唐雪烟自然不会真的认为苏阳认识弗朗西斯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片刻的沉默后，曲盈问苏阳是不是对未来更悲观了。苏阳淡然一笑，说何止悲观，我简直看到了末日降临的景象。
曲盈又问：“你觉得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格局？或者说末日之后是否还有人类存在？”
苏阳透过车窗望着黄昏中车流拥挤的都市，摇了摇头：“现在谁也无法确定末日之后是否还有人类的生存空间，不过我知道，弱者依附在强者的羽翼之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战争年代，这种关系尤其明显。”
提及弱者与强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武力，曲盈甚至想到了刚才苏阳脱口而出的保镖，那种下意识的状态说明苏阳对武力的自信。她问道：“你认为你算强者吗？与宗严相比，孰强孰弱？”
苏阳再次摇头道：“宗严不知道我会武功，我也没见过宗严全力出手，无法判断孰强孰弱。至于强者，也许我现在还算不上，不过很快我会给你肯定的答案。”
说话时，他不由自主展露宗师气度。
这种气度让为了使苏阳的角色更有表现力，始终在观察他的唐雪烟呆了呆，因为这正是她想让角色表现出来的。
她拿起手机快速拍下这一幕，准备用这一幕作为参照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