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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大门半开、几缕微风拂过,牵动着原本遮掩的铁门。
孙不败倒是愣了愣神,将钥匙塞回了兜里,同时神识大开,向别墅内探去…
“王警官,你那边有什么发现?”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用裹着橡胶手套的手按了按腰间的对讲机,低沉地说道。
扬声器内传出一道声音:“宋警官,这个叫孙不败的学生倒是没什么疑点。不过…他的房间内放着个好似练丹炉的东西,看上去还有些年头了。”
那个宋警官皱了皱眉头,准备下一楼在仔细探查一遍。
“我们得抓紧时间,别等会儿他回来就不好办了。”
将对讲机重新揣回腰间,宋警官拉了拉手套,继续往楼梯下走。
转过楼梯拐角,他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你————?!”
不过眨眼功夫,自己的眼前便突然冒出了道消瘦人影!
那个年轻男子站在客厅中央,头颅微微抬起。他整个人仿佛没有一丝气息般,就好像自己眼前根本不存在这么一号人!
眼神古井无波,看向他时居然让有着特警身份的宋警官产生了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恐怖压力!
那眼神,就…就好像在看着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一样,平静、如水。
“额…我是北海市公安局特别调查组的宋警官,是这样的、你现在涉及到————”
话语被暴力的打断、一颗滚圆的头颅瞬间飞起,一时间血水四溅!
“聒噪!”
孙不败的身影早已走到了二楼、他厌恶地甩甩手,向着自己的房间漫步走去。
“奇怪,这个丹炉到底有什么用?难道仅仅只是个装饰吗?”王警官托腮沉思,他半蹲在地毯上,眼睛不断扫着这座不过二尺来高的青铜古炉。
这炉子三足而立,刻有四象八卦之数,周身符文流转、从外探去好像内有青火,虽微弱如星光般点滴,但内走乾坤、竟然透出一种燎原之势来!
“这是拿来炼丹的。”
一道略有磁性的声音突兀从他的后方传来,吓得王警官重心一个不稳、身子向后倒去,心急如焚的他哪管三七二十一,双手不停摇摆拼命想要扶住什么。
“当!”硕大的丹炉被王警官的手抓住后也随之而倒,在地上咕噜噜地原地滚了足足好几圈。
深色的青铜盖“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在地毯上摇晃了几下,倚在了地上。
孙不败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看着倒地丹炉中那丝摇摇欲坠的微弱荧火。他摇了摇头,将真元附在全身,随时准备着意外的发生。
王警官倒是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站起来向孙不败解释些什么,但忽然感觉自己腿上猛地一麻,睁眼看去不由得下意识地惨叫连连!
“啊!我、我的腿!!!啊…”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回荡在这个并不宽敞的房间内。孙不败大手一挥,一座透明的隔音阵法便笼罩了整个别墅。
只见那个王警官的双腿上熊熊燃烧着一团团如幽冥样的妖异紫火,火势浩大却并未点燃除他之外任何一物、这诡异的妖火似乎有意识般,不停地粘着王警官,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血肉与灵魂!
“————啊!”声音戛然而止,此时的房间已经再无那个警察的身影、甚至连衣服和对讲机都消失殆尽!
“业火三灾土为源,凡人触之必死,粘则自焚!灵明尽毁落得个神魂具散的下场。”孙不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但他并未放在心上,而是随手捏了个清新空气的法决,想要抹除这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
走到客厅,孙不败看到这一地的狼藉。鲜红的血喷的到处都是,一颗带着惊骇表情的脑袋靠在他脚边…
将所有东西毁尸灭迹后,孙不败终于能够沉下心来好好练一炉丹药了。
孙不败盘腿而坐,双手不断地掐着口诀,耳目尽塞的他将神识发挥到了极致。
“水来!”一声暴喝,只见青铜炉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凝聚出了一滴滴如天空般蔚蓝的水滴。抽空了周围的水气,再以逆天手段将其化成无根之水。水流涓涓,好似瀑布般从空中倾泻下来,洒出一阵彩虹!
“生火!”第二道不可逆反的命令响起,那丹炉内部的紫莲业火瞬间膨胀三分,幽光冲天,气势磅礴、好似能够脱炉而出!
轻烟袅袅,一道云雾顺着杯身缓缓升起,在真元压制之下扭曲变幻、一会儿如七彩祥云、片刻又龙飞凤舞,烟雾缭绕、内涵诺大神通!
孙不败见炉底开始发烫,指尖一点、旁边袋子中的几株药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来,不过刹那间就在炉内水火之中消失不见!
“收元、凝丹、封顶!”一串大喝,那个古朴无色的盖子瞬间归位,压制住了丹炉里那些暴躁的元气!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接下来便是足足三个时辰的炼丹了,孙不败倒是游刃有余,大有闲庭信步之感。
看着炉内火光,他的思绪也随着烈焰,回到当年往事…
“悟空,为师传你的七十二般变化,你、可有精进?”一美髯老者,倚亭而立,超然在外。如天人合一,与周围四散纷飞的鹅毛大雪、似乎融为一体。
一只六尺猕猴,身穿宽松道服,抓耳挠腮地抱怨道:“弟子愚钝,不过刚学至解厄,实在是惭愧惭愧。”
老者轻哼一声,缓缓道:“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魄、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这是上三十六变,学之可纵横四海,行走三界。”
“至于这下三十六变、又分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布阵、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招来、迩去、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壁、跃岩、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当你全部习得,则避开生死,成就道果啊。”老者絮絮念道,长叹一声:“你的路,还很长…”
“悟空、你过来。”老者挥了挥手,那只猴子便嘻嘻哈哈地窜上亭子里,也不管什么礼数,直接停在老人身边三尺处,龇牙咧嘴地道:“师父,您叫我啊。”
“你这猢狲,平日净好捉弄你师兄弟,今日便罚你去丹堂习三年冶炼之术!收拾好东西,速速离去!”老者笑骂道,同时衣袖一掸、孙悟空便被丢出了庭院,灰溜溜地跑去炼丹了…
“悟空、你好狠…好毒的心啊…”一道悲痛绝望的声音自灵魂深处传出,此时不过刚刚入夜。
“紫霞、不!!!”
床单被粗暴地撕碎开,整栋别墅微微颤抖着。月色朦胧、洒在床边映照出孙不败苍白无血的面庞。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紫霞、你会理解我的!会理解我的…一定…”少年紧紧捂着头部,就像个无依无靠的孩童一般,令人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
一片片刻印着陈年往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的脑海,如那附骨之虫,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眼珠暴瞪,青筋逐渐显现在他的太阳穴两边。双手摊开,掌心朝上!
“滴答。”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突然落在手掌之中,散开、流动…直到消失。
睡意全无。
孙不败神色狰狞,又好似暗含痛苦,表情纠结无比、也不知梦中受到何等刺激。
月光狡黠,眼前仿佛浮现出一道窈窕柔美的倩影,舞动身形、步步生莲。衣袖舞动之间如同神女下凡,清颜白衫、若仙若灵。
但画卷一翻、那临凡的仙子忽然化作魑魅厉鬼,张牙舞爪、像是从地府跑来索命的魔鬼!披头散发、白眼吐舌,再无方才身娇体柔之美感!
孙不败眉头一挑,右拳紧握、朝着自己的眉心处狠狠地砸了一拳!
“砰!”他一头栽在硕大的床上,呼吸渐渐平稳…
天色微微舒白,金鸡已然报晓、这滚滚红尘就如六道轮回般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别墅上方依旧端坐着一道刚毅身影,雷打不动、神鬼不侵。
这便是昨晚惊魂未定的孙不败。你看他掐起指决,口中朗朗念道:“通法性、得根源、注神体、避三灾。则与天同寿,水火既济,百病不生。故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后而聚金丹。丹成后,鬼神难容,驻颜益寿…”
“化婴乃是门细功夫。先渡阴火,透泥丸,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最后破后而立、一举成龙!”回忆起当年菩提课上所讲,孙不败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体内真元,流动向四肢百骸。
运转了几个周天后,整个人也倒是精神了不少,没有把心放在昨夜之事上。
“唉。”他叹息连连,哪怕是有丹药相助、想要将这副骨肉凡胎之躯迅速化婴也是难如登天。
不禁有些怀念自己当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灵明圣体了。
就在孙不败想要离开之时,一辆可疑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别墅的门前,半天不见有所动静。
孙不败眼珠一转,捏了个隐身的法决,就翻身下去,俯在二楼阳台上直勾勾地盯着车子。
只见车中下来两个衣着平庸的人,一个身形瘦小,略显佝偻、一个孔武有力,看起来是那个弱不禁风家伙的保镖。
“一院藏山水,一庭五云湖…呃、好格局。”帽衫男子使劲搓了搓手,双眼中透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凝重。
壮汉俯在男子耳边,轻语道:“幽、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所住之处了。不过…北海孙家主一向护犊,恐怕————”
青年扬手示意让他禁声,帽檐下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言道:“试探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这孙不败疑点重重,怕是不能略过了。”说话时语气怪异,似乎意有所指。
那个陆上校眉头上扬,双眼不禁刻意眯了起来。眼珠微抖、余光不时飘向别墅的四角。
良久,他才松了口气。附耳低语道:“三十四处可疑死角,都没有装上监控,放上窃听器的可能性也不大。二楼窗户半掩、但并没有人影蹿动。”
幽轻轻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懈。反而屏气凝声,不断地在脑海中推敲思考着什么。
陆上校暗自摇头,但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无误,便快步上前在雪白的大门上使劲敲了两下。
“咚咚。”
这两道清脆的响声直接打断了幽的思路,他懊恼地瞥了眼打着哈欠的陆上校,身子却站在台阶边,默默地等了起来。
“嘎吱。”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着白色休闲服饰的懒散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留下这一句虚无缥缈的话,白服少年便头也不回地走入到屋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品着细茶。
“有诈,我们…”欲言又止,却简单明了,陆上校怕节外生枝,故此示意让幽萌生退意。
“有趣,既然如此、会会又如何?”幽双手背后,米黄色的英伦帽被轻轻摘了下来,夹在两手之间。随后他几步踏出,丝毫不犹豫寡断,直接推门而入。
陆上校摇了摇头,一只手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神情不由得泰若自然了起来,看似也有了几分底气,便也三步两步夺门跟了上去。
“粗茶淡叶,随手泡之,望二位不要太过介意才是。”茶水入肚,缕缕清香弥漫,宜人心动。
“借厕所一用。”陆上校淡淡地说道,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几下。
“左手边第二间,不送。”孙不败依旧潇洒轻松,保持着一副笑容。
“花茶随淡,却甘凉而兼芳、香辛醉人,流连忘返呀…”幽随意入座,双指捏起瓷杯,放在嘴边一泯而过。
“如何?”不理会陆上校那足以杀人般的目光,孙不败呵呵一笑,问道。
“浓醇爽口,馥郁宜人。入口回味,虽稍显苦涩却带着不尽回忆…只觉芬芳扑鼻,令人心旷神怡…好茶,好茶啊。”幽假寐而坐,鼻尖点茶,顿时眉宇舒展,不由出声赞叹道。
“但…”眉头再次拧成一团。
“寻常茶叶不是浓郁爽口便是香气清婉。你这手法,入口温和冰爽、肠中却如烈火焚焰,辛辣燥热…而到了腹内,又仿佛金风萧瑟、花木凋落,好似生机全无、阳气尽散————狠!”费劲地吐出最后一字,幽已是四肢瘫软、汗如雨下!
“品的不错。但你可知错在哪里?”孙不败双手重新插回兜内,显然是不在意衣服上鲜红的血迹以及那如死狗般倒地不起的壮汉身影。
“不…不知。”幽的大脑飞速思考了起来,五个指头微微发抖了起来。
该死,本来计划自己先吸引住他的注意力,陆上校在趁机从后方悄无声息降伏住他、可是哪曾想?!!
“这茶本唤作‘逝霞’,但奈何我手中并无名茶贵叶,所以…它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逝霞,不过是残次之品罢了。”孙不败双眼迷离,又是一桩心事浮起。
“呃…”晓是幽这样的天纵奇才恐怕也跟不上此人的跳跃思维,但又感觉孙不败似乎意有所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听着,同时一心二用、在脑海中模拟着逃生路线。
“我知道你想逃。但不妨听完再说如何?”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孙不败就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讲述此茶的故事。
“一个男孩,一名少女。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在深山老林中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人有不测、一群自封正派的人。为了窥视无上大道,不惜降下逆天雷罚,将男孩女孩的家园摧毁殆尽。”孙不败呼出一口气,平息了下心情。
“男孩儿为了报仇,拜在隐士之下,一跪便是三年…后习得一身本事,抢了正派通天秘宝,甚至在一本可逆阴阳的簿子上狠狠地划去了自己的名字!”
“他很傻。拜八方豪杰,组建势力,只为有朝一日打回家园,平复亡魂!”
“年少得志的他召集无数将领,从正派南门突袭而入!”
“那一天…伏尸百万!”
“那一夜…流血千里!”
“那一刻…天摇地动、山河破碎!”
“一棍敲下正派领袖!男孩儿哈哈大笑,手挽女孩儿,激动的泪流满面!”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举动引起了无上大教的注意…”
“一夜之间,兄弟背叛、将士解散、一切仿佛从头开始…”
“只有那个女孩儿。一个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女子!也唯有她,留在男孩儿身旁,忠于职守,始终如一。”
“男孩儿不懂,两人并非同族,只因从小一起玩耍这种小事,不惜与大教作对?这怎么可能!!!”
“男孩儿起了疑心,但表面如常。”
“他们结婚了。仅仅拜了天地,不跪三清、不服天尊。”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虽然日子惨淡,又有追兵袭击,但似乎女孩儿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男孩儿还是忍不住动手了…他看到女孩儿居然想要与一名正派尊上行那种苟且之事!”
“他愤怒,他怒吼!”
“最终,男孩儿拿起手中铁棒,一去不复返、只留下一地殷红…”
说到这儿,孙不败已是噙着泪水,喉结蠕动,仿佛他便是那绝情的男孩儿一般。
“杀妻证道…那个畜牲不如的男孩儿突破了原本的境界,一举灭掉教派!杀的天地变色、无数人闻之胆寒、硬生生逼出教派老祖!”
“他还是败了…败在众生之下……”
孙不败嘲讽一笑,嘶哑地叹息道:“到头来,还是一个情字啊…”
看向幽,他冷漠地问道:“现在你懂那里错了吧。”
幽已经震惊的语无伦次,不过强压下心中疑问,小声道:“我本以为这茶便是茶,并无稀奇。却不曾想大有乾坤,内涵如此脍炙人口的民间传记,是我学识短浅了。”拱了拱手,他便想要赶紧抽身退去、这个人不仅武功盖世,脑子还有隐疾,怪不得杀人不眨眼,还是快些逃遁为妙。
哪知孙不败嘴角微微一翘,十分戏谑地说道:“我让你走了吗?永远地留在这儿吧…”
不得不说,法术隔音的效果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