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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阳光下的沉光湖没有了夜间噬光异象,如寻常湖泊一般波光潋滟,远处一只小船漂来,船上载着熟睡中的罗夏,他煞白的小脸上透露着异常虚弱,但小声地梦呓却又证明这场熟睡对他而言是那样深沉而又满足。
“砰—”
小船忽然一阵摇晃,随即停止了前进,船底似是触到了什么实物,这惊醒了睡梦中的罗夏,他坐起身来,揉眼看清眼前竟是一片陆地后,他连忙抱起身旁的女婴,面上满是惊喜的笑容。
命运终于没有再继续捉弄这个可怜的孩子,小船经过一夜随波逐流后,竟自己漂到了岸上,当罗夏抱着女婴走到岸上,感受着足下这脚踏实地的感觉,一阵惊喜过后,却又再次陷入了茫然。
“这儿是哪?”
“我该去哪?”
罗夏举目四望,周围环境一片陌生,不再有他熟悉的丛林,放眼望去河岸近处是平坦的草地,草地上一条由南向北地泥泞小道上布满了圆润的河口石,这是一种常见的河边石头,帕里也曾用它来铺设过道路。
罗夏无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他错愕望向自己昨夜被烧伤的右腿,暗自疑惑道:“我的腿不疼了?”
却见此刻他裸露在外的小腿光滑稚嫩,只有一道红痕位于昨夜被烧伤的位置上,罗夏见状自然大感惊奇,虽然昨夜他无暇仔细去察看这处烧伤,但那被火焰炙烤的疼痛却记忆犹新,眼下竟然没有任何伤势。
“可不疼了又能怎样呢?”
这个意外发现纵然是件好事,可这并不能为他解决茫然带来任何帮助,一时间他抱着女婴颓坐在地上,对着她喃喃自语道:“我们的家被烧了,我们还活着,可又该去哪儿呢?”
在战场上老兵们总是不断提醒着他生命的重要,仿佛活下来便会拥有一切,可他眼下虽然活下来了,却一切尽失,一个正常孩子的无助终于在这个时刻爆发了出来。
本能会驱使一个人生存下去,却无法教导一个人如何生活。
就在罗夏茫然无助之际,小道上传来一阵咯噔作响地马蹄声,罗夏闻音立即站了起来,循声望去,却见一名披着灰袄地农夫正赶着一辆捆满了麦垛的马车向这边驶来,斑点劣马在他的驱赶下,吭哧作响,极为吃力的拉着这一大车货物。
“伯……伯伯!”
罗夏出声呼唤,眼下他迫切想得到一名成年人的帮助,最起码要知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好在那名农夫闻音立即发现了他们,连忙将马勒停,他见到衣衫褴褛的罗夏怀抱中竟还抱着一个婴儿后,惊讶问道:“可怜的孩子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料此话一出,罗夏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听不懂这名农夫的语言,而且这语言听起来似乎与昨日在高地尸堆下所听到的那男孩所用的语言极其相似。
而那名农夫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不由皱起了眉头,正想再次开口,罗夏却忽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逃,农夫见状先是一怔,而后摇了摇头,上车继续前行。
跑出十几米远地罗夏见那农夫并没有追赶他们,也停了下来,他本就已十分虚弱,当下更是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心想:“这儿不是森里亚。”
罗夏已经十分确定此地并非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国家,同时一个可怕的猜测产生于他的脑海之中:“平原王国。”
有关于平原王国,他从老兵那里听到了太多可怕的传闻,在老兵口中平原人好战凶残,善于蓄奴,在饥饿无粮时他们甚至会将奴隶吃掉!
尽管刚才见到的那位农夫似乎与森里亚农民没有什么不同,可那些可怕的传闻却始终在小罗夏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口中呼出的粗气扑在怀中女婴的小脸上,一直极为安静的女婴不安分的动弹了一下,罗夏见状,小声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吃掉的。”
边说着罗夏重新站了起来,望向那名农夫离去的方向,他知道自己迫切需要得到一份食物,而怀中的女婴则比他更加需要,这倘若是在小型动物频繁出没的森林中,他或许会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可眼下显然不行。
“我需要帮助。”
终于求生的意志战胜了对平原人的恐惧,罗夏迈出步子朝那农夫离去的方向走去,在泥泞小道上他步履蹒跚地走出数十步,只觉得怀中的女婴越来越沉重,他很难再以这种姿势抱着她前行。
好在罗夏显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见他解下腰间的灰麻带,一头围绕女婴女婴襁褓,另一头穿过腋下,然后在胸前打结,将女婴轻系在背上,弯着腰继续前行,这样一来便省了很大力气。
“你觉得我父亲会来找我么?”
“我妈妈很温柔,她很喜欢小宝宝,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罗夏一边吃力地走着一边向背上的女婴絮叨,因为一场战争,他从一个贪玩的幼童短短半月时间变成了一个坚强的男孩,此时他自然不肯相信父母已离他而去,不停幻想着他们如自己一样活了下来,此时他们正在焦急的寻找自己。
便这样幻想着亲人,他脚下的泥泞小道也逐渐宽广起来,走到小道尽头时,他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条由东向西地宽阔大道,上面铺满了整齐而又坚硬的青石板,生于小镇中的罗夏从未见过这样气派的道路。
罗夏站在小道与大道的交汇处,遥见远处驶来两辆马车,马蹄声在青石大道上清脆作响,这声音由远及近,片刻到了罗夏身前,随即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原来是几名渔夫满载水箱而来,鱼在木箱中依然活蹦乱跳,不停往四处拍打着水花。
一个衣衫娄缕的小男孩背负一个尚处于襁褓中的婴儿的景象无疑是极为显眼的,任谁都不可能视而不见,那几名渔夫也不例外,当他们发现罗夏之后,立即驻停了马车,其中一人惊呼道:“孩子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保护幼崽是很多动物的天性之一,高度发达的人类则更具有广泛性,罗夏与女婴的可怜模样无疑会令大多数成年人心生怜悯,可此时罗夏却听不懂渔夫的语言,只能从语气中分辨出他们似乎没有恶意。
可罗夏长时间不回应与警惕的目光令这伙儿渔夫失去了耐心,只能悻悻离去。
“他们看起来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平原人会吃人的恐怖谣言在罗夏心中不攻自破,当又有一辆马车在他身旁停下来后,车上所散发出的浓郁香气立即吸引了他,这是一辆载满了金黄色烤面包与瓶瓶罐罐蜜糖牛奶的车!
罗夏见状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这时车上下来一名穿着得体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若不是腰上系着一条围裙,你很难想象这竟是一个面包师。
见老人面目慈祥,不待他开口说话,罗夏便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张大了的小口向老人手舞足蹈起来,老人见状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从箱子中取出一个面包递给罗夏。
罗夏抢也似的从老人手中夺过那个面包,却没有着急咬下,而是解下背上的女婴,又指着她一阵手舞足蹈,老人又取来一瓶牛奶递给他,老人的善解人意使罗夏眼眶一红。
强忍着饿意与委屈,罗夏坐在地上打开瓶盖,嗅到那浓郁的奶香,罗夏不由连咽吐沫,但他却不舍得品尝,而是先将女婴后脑勺扶起,将牛奶小心翼翼凑到她嘴边,徐徐灌下,得益于经常帮助邻里照顾孩子的母亲,罗夏对这般大小的新生儿如何喂养颇有经验,见女婴嘴角开始溢出,他连忙停下来将瓶盖盖上。
喂完女婴后,罗夏这才迫不及待举起手中面包一口咬下,这看起来表皮脆硬的烤面包竟入口即化,饿了三天的罗夏却无暇去分辨它的味道,一个劲的狼吞虎咽。
那一直不曾出声的老人,这时才出声问道:“孩子,你不能说话么?”
老人声音有些嘶哑,却不失温和,如他体面的着装一般令人感到安心。
尽管依然是罗夏听不懂的语言,但在狼吞虎咽间却没有了戒心,一个劲的点头。
“哎……”老人叹了口气,又问道:“孩子,你是迷路了么,你的家在哪儿?”
罗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将面包吃完后精神见好,又吸允着手指点头。
老人见状不禁皱了眉头,道:“这是你的家人么?”
见老人指向自己怀中的女婴,罗夏连忙站了起来,抱紧女婴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望着他,老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摇头道:“看来你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定是这场该死的战争。”
边说着老人坐回车上,用手拍打了一下身旁的位置道:“孩子,你不用害怕,如果你是想进城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他是在邀请我上车么?”
罗夏望着老人的动作,试图理解他的意图,当下捡起地上的奶瓶试着朝马车方向移动,当爬上车坐到老人身旁,见他并没有驱赶自己后,安下心来,虽然不知道他是要去哪,但他能够感受到老人的善意。
马车驱动起来,但拉车的马儿却如这个老人般一样上了年纪,并不迅捷,马车在大道上徐徐前进,时有其他马车超过,罗夏好奇的望着这些拉满了各式货物的马车去往同一个方向,生于只有百十人口小镇的他自然没有见过这种景象。
而且马匹在森里亚是极为昂贵的,帕里镇上只有几户人家有自己的马车。
“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最近城里多了好多像你一样可怜的孩子们,但不用担心,我听说河谷城次神殿中的艾伦斯特主教愿意向孤儿们提供援助,亚述是位仁慈的神明,在他那里你一定能得到帮助。”
“我叫戴维尼诺,可惜你不能讲话,不然你可以喊我老戴维,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而且眼下我这里也恰巧缺一位年轻的帮手,我上了年纪,应付不了那么多活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我一起,我有一家磨坊在城外,你可以随我做一名学徒,照顾你的家人。”
善良的老戴维喋喋不休着,他只以为罗夏是个哑巴,而且对陌生人抱有戒心,是以试图用语言消除他的防备,谁知罗夏却不为所动,毫无反应。
老戴维见状有些失望的微笑道:“不是每个人都相信陌生人对么?”
从头至尾,罗夏一直好奇的瞧着他,数次想要出声搭话,但又都忍住了,因为连五岁的孩子都知道通过语言可以分辨出一个人的国家,他无法确定眼前这些看似与森里亚人无异的平民当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会不会变得如战场上的平原士兵一般凶恶。
“这个老爷爷看起来是个好人,可这些人的马车又是要去哪呢?”
罗夏望着前方,这条青石路是那样漫长,周围不断驶过去往同一方向的马车,这些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们似乎正朝着同一个目的地汇聚。
“或许是他们的家乡吧,就像帕里那样。”
罗夏并不清楚前方究竟有些什么,但跟在这个看起来十分友善的老人身边,总好过孤身呆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