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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还未靠近成都城的南门,张放似乎就听到了城中传出的巨大喧嚣声,他从吐蕃一路行来,到了雅安之后就发现官道上人来车往,比往常间热闹了不知多少,开始他还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受迁都的影响。哪怕如今大正摇摇欲坠,天下九州,已失六七,可天子就是天子,武德帝到达成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扩建城池,修筑行宫,先把他天子的派头支起来再说 ” 。
正是因为如此,来往的商队是在为修筑行宫运送木料,大石等物品,还有人是被征集起来的流民前去做工,去年大旱的影响至今依然存在,雅安一带尚有许多流民,这些人一天给两顿饱饭也就成了修筑行宫的主要劳力。
张放此前已经听说了,武德帝修筑的行宫是坐西南望东北,意味他朝光复九州之意,故而南城门这边实际也在扩建的范围内,尚幸镇远镖局未受波及,不然张放说不得心头是什么滋味。
一念及此,张放就欲加快速度往城中而去,虽说镇远镖局未受波及,但总算是毗邻皇宫,如今的镇远镖局规模庞大,门下甲字班加上内外门弟子逾万,武德帝看着自己行宫旁边有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说不得会产生什么想法。张放也是想赶紧回去看看,只是张放刚欲所动,身后就是传来旦真德尼的声音。
“高你也稍微慢点啊。”
旦真德尼气喘吁吁的从张放身后不远处疾驰而来,这一路所来大和尚算是‘受尽折磨’,刚开始张放还能迁就着他点,一路走走停停,可随着一天天过去,特别是进入康定后,张放猛然发现距离中秋已是只有十来日了。虽说此前张太极壮士断腕未有驰援太玄而兑子成功。不仅覆灭了五行教的根基之地,又解了少林之围,邪派魔教八月中秋覆灭少林之言似乎成了戏言。可如今邪极群魔盟依旧势大,中秋临近说不得又要搞什么大动作。故而张放这才急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往成都赶。这累的旦真德尼是星夜兼程陪他一道奔回成都,这可着实把大和尚累坏了。
张放看着旦真德尼是一阵头大,他到现在才晓得自己是遭大和尚忽悠了。而大和尚这番跟着来根本没安‘好心’,这一路所来,大和尚但凡逮着机会就会给张放讲授花教的根本佛经,就连平常说话也不似以前,不时来点佛门故事或者歇语穿插其中,简直是一心要让张放成为真正的密宗弟子。
故而张放看着旦真德尼追上来,只是道:“再坚持坚持,马上到了,镇远镖局你也去过,跟着来就是。”
说完,张放也不管旦真德尼作何反应,朝着南城门便是撒丫子狂奔而去。
不多时,张放就及至了南城门之前,此时的南城门已是不存在,连整面城墙都是被拆的七七八八,数千民夫就在这地头上热火朝天的干着,一些宫殿的架子居然都已经搭了起来,内卫之人在场中当起了监工,六扇门中还来了不少捕快在场中来回巡视负起安全之责。
张放随意扫了眼场中情形,便是掠过前来交付材料的车队,准备从工地中横穿而过回到城中,张放展开身法,整个人如狂风一般从场中卷过,他这般动静登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有六扇门中人见之就是一惊,不少人就欲上前拦截,待看清来人是张放后,这些人却是急急让开,避道于旁。
这般情况下,张放自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内,城里比平日间喧闹的多,街上更是人头攒动,说是人挤人也不为过。这并不奇怪,此番迁都可不仅是武德帝逃入蜀中,大批官员,不少百姓,也不断的进入蜀中,更为关键的是随着北地沦陷,许多北方武林中的正道门派也是举派前移,大量的北地玩家涌入了蜀中,多数都汇聚在成都之内。这等情况下,成都城中自然人口大增,一切看上去都乱糟糟的。
等到张放进入南街,更是看到此处人山人海,长街上不仅有外来玩家来探听拜入镇远镖局的条件,更多的却是不少玩家在街上摆起了地摊,当中很多都是生活玩家,毕竟镇远镖局如今已是成都城内最大的玩家聚集地,人流量巨大,在这做生意倒方便的多。
至于镇远镖局倒是没什么异样,有慕容贞操持,再加上莫龙和吕阳明在红叶谷一战后都是受伤不轻早早的回到了门中,一切看上去并无变化,只是显得越发的兴盛。
张放为免自己回到门中引起太大的动静,只是给慕容贞发了个信息,便是敛藏身形直往西门楼而去,韦青青青如今就在他的班主厢房中休养,他此番回来自然要先一步去拜见。
只是刚靠近西门楼,张放却是见到慕容贞竟是和金光上师迎了上来,张放见之不由一惊,此前张放接到消息时,慕容贞还只是传话说武当派已是救出了济真法师和金光上师,却并未说人已回到巴蜀,不过惊异归惊异,张放还是连忙闪身过去。
“师父。”
张放走到金光上师之前便是对着其合十一礼,金光上师是张放的授法座师,虽未教授张放武功,但也是将之引入佛门的领路人,自然也是他的师父。
金光上师看着张放,颇为感叹的点点头,道:“高狩,为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
张放听到金光上师的感叹,一时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晓得金光上师身陷万法阁只怕也是吃了不少苦,便是想说两句宽慰之言,只是口中之言尚未说出,金光上师却是一把执住张放之手,急急道:“高狩,快跟我来,师兄一直等着见你。”
张放看着金光上师的神色,心中不由一咯噔,连忙道:“济真法师怎么了?”
金光上师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一旁的慕容贞却是走到张放身旁低声道:“济真法师在万法阁受了颇多酷刑,被张大侠救出时已是油灯枯尽,加之张放为了躲避万法阁之人的追踪,带着两位大师一路藏踪蹑迹也是吃了些苦头,等昨日张大侠将两位大师送到成都时,济真法师已然是不行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见高大哥你一面。”
济真法师快不行了?!
张放听到这消息不由彻底愣在了原地,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过金光上师却晓得他师兄已经时间不多,拉着张放就是急急往西门口那边而去,很快就穿过西门楼来到新修的一片厢房,朝着左边头上的第一间厢房就是直直而去。
一入房内,张放就看到一个瘦的已是皮包骨头的老和尚靠坐在床榻上,其一双腿只是随意的放在床榻上,而小腿尽处只有两个突突的肉包,一双脚却是已然没了,而双臂自肩膀处已是齐齐不见,整个人就真如一根棍子般,斜斜的靠在墙角的塌上。这个双臂尽断,双脚也是没了的老和尚自然就是济真法师。
“来了?”
张放一进入房内,这老和尚虽未睁开眼睛,但却吃力的张口嘴问道。
张放看着如此模样的济真法师,是咬着牙,拽着拳头,死死忍住满腔的仇怨和怒火,方才点点了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金光,我想和高狩单独说说话,你去吧,别让我人打扰我们。”
金光上师点了点头,便即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过来坐。”
济真法师说每一句话都显得很是吃力,但是他语气从容平淡,能给人一种额外安宁的感觉。张放心绪也是平复了不少,便是回道:“好。”
说完,张放走到床榻边,就在济真法师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细细的看着济真法师,他看的出来,济真法师在万法阁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酷刑,不仅双臂被割断,双脚被斩,其脸上,脖颈上,身上所露出的肌肤任何地方都几乎有伤痕,张放很难想象济真法师是如何熬过来的,看着济真法师如此模样,张放再度忍不住自己的怒火,浑身都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不过这时济真法师又开口了。
“高狩,你说我现在是在坐禅吗?”
依旧从容平定的声音,就如微风拂过,不经意间抚平张放的心绪,张放不由自主的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是。”
张放虽不想成为佛门弟子,但耳濡目染之下,却是对佛门的东西知晓不少的,就说坐禅,禅定的姿势是极有讲究的,济真法师这般随意的靠着哪算坐禅。
济真法师道:“是啊,按照佛门有人的说法,我现在既没了手,也没了脚,打不了盘,坐不了势,算不得坐禅,但高狩,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确是在坐禅。”
张放不明白济真法师为何说坐禅,而且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强词夺理,只是不等张放细想,济真法师又道:“禅不是屁.股坐出来的,也不是姿势摆出来的。所谓‘坐’,乃是心性上的功夫,外不攀缘,内不动念,于名利跟前、生死关头无惧无畏无动摇,才是真‘坐’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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