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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皱了皱眉,“这些,全都是武攸宁告诉你的?”
“没错。”玄云子点了点头,“为了以示补偿,在我们相认后不久武攸宁就在终南山给我造了一所玄云观,让我在那里清修。说是如果想念于我,就可以随时去看望。可是自从相认以来,他就再也没有搭理过我。倒是武攸暨看望过我几次……比起武攸宁来,武攸暨为人要忠厚朴实得多了!”
薛绍点了点头,“可是,这跟武懿宗有什么关系?”
玄云子再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认识武懿宗,都算我倒霉!”
“怎么说?”
玄云子说道:“早在我与武攸宁兄弟相认之前,我曾奉命入宫作为太平公主殿下的替身,假意出家以便拒婚吐蕃。后来我就一直住在长安的太平观里,并时常跟随我的师尊潘天师与我的师兄司马承祯,一同入宫陪二圣论道说法。武懿宗的父亲担任朝廷的仓部郎中家住长安,一来二去我就认识了他。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武懿宗就已经开始盯着我了,并有多次意欲对我强行不轨。我的师尊和师兄不便向天后告发此事,于是就开始教我武功让我自保。为了不被武懿宗欺负,我日日夜夜拼命的练,并且一直躲着他。直到有一天我打碎了他的两颗牙齿,就再也没有躲过了。那一年,我十三岁。从此以后武懿宗对我恨之入骨,直到今日。”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一段宿怨!”薛绍点了点头,“后来你与武攸宁相认为兄妹了,他又做何表现?”
“他当着武攸宁兄弟二人的面,骂我是来历不明的野种,叫他们不要乱认亲戚。”玄云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他的表现。”
“武攸宁就没有什么表示?”薛绍很好奇,“相比之下,他的官可比武懿宗要做得大,也更受太后的器重!”
“公子有所不知。虽然同为武家人,但武懿宗的父亲是朝廷的官员,他从小养尊处优在长安长大。我们却是自幼丧父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直到成年后有了天后的提携才有所起色。包括太后的两个亲侄儿武承嗣和武三思,他们在被召回长安之前也是非常的潦倒,一直过着流放的生活。因此,武懿宗在我们这些武家的穷亲戚面前,一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武家人好像都是习惯了他的这种高高在上和耀武扬威,对他百般忍让。”玄云子说道,“当时武懿宗骂过之后,武攸宁一言不发拂袖而去。倒是武攸暨和武懿宗大吵了一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至今已有两年。”
“看来这个獐头鼠目的小人,在哪里都是遭人厌弃。”薛绍说道,“尽管如此,我仍是想不明白——他来了绥州,为何要刻意针对于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在奉命给太后办事。他就不怕你一状告到太后那里么?”
“他不怕。”玄云子带着一丝愠意的苦笑,“因为他信誓旦旦的说,他手中握有我的把柄。只要我敢告状,他就敢四处宣扬我与白铁余有奸情。他甚至扬言我早就怀上了白铁余的孩子,因此我才一直躲在清云观里不敢出来见人。”
“可事实是,你并没有怀孕?”薛绍都有点哭笑不得了,那傻逼真能瞎编!
“他又会说,我就是躲了起来悄悄的把孩子堕掉了。”玄云子苦笑连连,“总之他就是抓住了我曾经穿上过凤冠霞帔,假意要与白铁余成亲的这个把柄,乱做文章。现在他是身负皇命前来绥州公干的钦差大臣,官府的喉舌都在他的掌握,想要如何向朝廷汇报也是他的权力。万一他真的胡说八道大肆宣扬,人言可畏,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到时就算是太后想要保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因此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太后,只能自己解决!”
“疯狗!”薛绍恼火的骂了一声,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管定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平定白铁余,你也不会出此下策假意答应与白铁余成婚。再者,现在我已经是新任夏州都督,绥州就在我的治下。我怎能容许那条疯狗在我的治下胡作非为乱咬人?”
玄云子面露喜色,“公子何时成了夏州都督?”
“怎么,月奴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她只说跟随于你一同前来征讨突厥,却被你留在了朔方军镇甚觉无趣,于是跑来找我闲叙。”玄云子笑道,“月奴姑娘大大咧咧的,怕是很难弄清你都担任了一些什么样的官职。”
“有这可能。”薛绍笑了一笑,说道,“你放心,武懿宗的事情于公于私,我都会一管到底。你只管安心在绥州讲经布道——不过类似今日这般,把我弄上台去逼我胡说八道,就不要再有了!”
玄云子笑了。
柳眉弯弯,双眸湛亮。
妩媚无双!
薛绍让月奴暂时留下来陪伴玄云子,两人能够有个照应。随后他与李仙缘马上折回了客栈,把其他各个房间的郭安等人都叫到了一起。
“号令——”
薛绍一声既出,郭安等二十名斥侯全身绷得笔直,有如二十柄即将出鞘的快刀!
“请大将军下令!”
薛绍说道:“朝廷派金吾卫将军武懿宗担凭钦差来到绥州,专司接管白铁余留下的那笔钱粮贼赃。我收到消息,武懿宗私下贪墨了大量的赃物,并有其他不法的行为。现在我命令你们,全天候密切监视武懿宗的一举一动,查清赃物钱粮的所有去向和有关他违法犯罪的一切证据!——随时向我汇报!”
“是!”
“去吧!”
斥候们马上散去,各自准备。
李仙缘很好奇,说道:“这些斥侯怎么神神鬼鬼的?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一批人?他们真有这么大能耐吗?”
薛绍笑道:“身为军师,你居然对属下一无所知。你可知罪?”
李仙缘苦笑不已,“这一年多来,你率领军队南征北战,我在长安无所事事。我怎么可能,对你身边的这些奇人异士有所了解呢?”
“有几分道理。”薛绍笑道,“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一些机会,增进你对我和同僚们的了解。”
“那是当然!”
“好吧!”薛绍笑道,“现在,先来增进一下我们两人之间的了解和同僚感情。”
“你、你想干什么?”李仙缘做惊恐状。
“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薛绍大笑。
李仙缘叫道,“我也没有!”
“去打水,本帅要洗脚!”
“……”李仙缘的表情顿时僵硬,碎碎念的道,“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一个洗脚军师!”
……
郭安等人的办事效率和办事能力,着实让李仙缘震惊了一把。他们接到薛绍的号令出发时,已是夜晚。次日天明之时就回报了重要的消息。
武懿宗在两天前派了一队与之同来的金吾卫心腹士兵,押送几十辆车子离开了绥州。所用的车马是地方州县给朝廷上缴赋税和贡品的专有制式,并且随身携带了绥州官府开发的通关书文。
他们走的时候是半夜。目的地,是长安。
“这个武懿宗,倒是想得周到。”李仙缘说道,“他们用的官府特制的纳税车马,手上又揣有通关文书。这一路车马所到之处的关隘都能畅行无阻,不会遭致什么怀疑或是受到什么盘查。”
薛绍说道:“但是我们必须将它拦截下来。否则东西一但运到长安,就会落入他武懿宗的私囊之中。”
“可是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拦截呢?”李仙缘摊开双手,“地方州县向朝廷缴税和贡献财宝谁都无权拦截,否则罪同谋反!”
“开什么玩笑!”薛绍把脸一板,“我可是夏州都督,凡我治下州县的财政我都可以管!——绥州要向朝廷纳税献宝,经过我薛某人的检验和允许了吗?”
李仙缘一拍巴掌,“新官上任三把火,烧死他们!”
薛绍冷冷一笑,今天老子也学一回梁山好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
三匹快马风驰电掣的奔出绥州城,望朔方而去。仅仅隔了不到十个时辰,薛楚玉率领麾下五百名跳荡军疾驰出营往东南飞奔,前去拦截武懿宗的车队。
军队出行办差,地方州县的各级衙门向来都是怵怕三分。再加上薛楚玉手中握有薛绍亲自堪发的都督府命令,所到之处没人敢拦而且全部予以配合。
轻而易举的,薛楚玉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追上了武懿宗的运输队,将它拦截住了。
这支运输队是打着官府纳税的幌子出来,一路畅行无阻而且颇受礼遇。负责押运物资的是绥州刺史府的粮曹参军,姓冯。
冯参军最初还挺嚣张大骂薛楚玉“罪同谋反”。等到薛楚玉把都督府的命令一亮,他就彻底的蔫了,乖乖的带着他的押着三十多辆满载钱财珍宝的车子,随薛楚玉一同折返夏州而去。
薛楚玉看着满车的金银财宝心里一阵暗喜,这下好了,朔方军不愁没军饷了!
车马走得挺慢,还在延州境内的时候薛楚玉迎头碰上了一大队兵马,被团团的包围了。
薛楚玉一眼就认了出来,其中有一半是金吾卫的士兵,另有一半如不出所料,应该是廷川府的府兵。其中有一些人薛楚玉还眼熟,当初他们追随薛绍一起参与过平定白铁余一战。
对方的兵力人数不下两千,全副武装来势汹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