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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兵制,男丁受到征召的时候,战袍、兵器等物资都是要自己携带,入了军营除开最基础的伙食,受到征召成为士卒的秦人,除非是遇到特别的情况,不然军队从没有下发物资的先例。**
王贲这支偏师除了五万长城边军,余下都是各郡征召而来的秦人男丁,他们出兵之时是秋季,士卒携带的衣物基本是秋衣。
打下晋阳后,差不多半个月就是凛冬,他们哪怕是写信回家让家人寄来过冬的衣服也没可能很快得到。
秦军历来是有随军商贩,但是不代表所有士卒都有财帛从商贩那里购置过冬衣物,因此一些富裕的士卒是不用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但是相当多的士卒在寒冷的冬天里只能穿着秋衣。
没有过冬的衣物,要是留在驻地多多少少还是能躲在帐篷或者是围在篝火旁边烤火取暖,虽说还是会冻死那么一些人,可是总还是大部分人都能挨过这个冬季。
王贲出自高门,他只想到赵国自乱是出兵的良机,可能也知道士卒缺少过冬衣裳,但是高门出身的人通常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喜欢以自己的见解来叛乱最基本常识的东西,也就认为麾下的士卒忍耐一下就能忍过去,因此毫不犹豫地出兵了。
一群缺少冬衣的士卒,他们得知在冰天雪地里还要出征的消息时都惊呆了,第一瞬间倒是没有兵变什么的,而是赶紧借钱要向随军商贩购置冬衣,倒是有一批人借到钱买到了衣物,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借到钱购置冬衣。
十万在王贲一声令下就必需出征的秦卒,只有不到三万人穿上还算暖和的冬衣,然后没有任何抗命希望的前提下,七万刚出帐篷就被冻得哆嗦的秦卒和三万有冬衣却可能是满身债务的秦卒出发了。
刨除大部分士卒被冻得鼻青脸肿,更无视满天飘的雪花。王贲的出兵在前期的时候十分顺利,进军路线上的赵国乡县很多都是在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攻下。
王贲的出征粮草是怎么来的?是派军下去抢。有了第一次抢劫的经历,缺少过冬衣物和满身债务的秦卒自然是不会忘记曾经的经历,一回生二回熟缺少什么就是一个抢字。
每每打下一个乡,进攻的秦军就是冲进去一阵肆虐,被抢的赵人自然是会发生反抗,结果就是离不开一阵屠虐。
军队是暴力机构更是一群野兽,在有军纪约束的情况下野蛮粗暴或许只会限制在两军的厮杀上面,可是一旦失去军律的约束,士卒就会变成一头一头择人而嗜的怪兽。
王贲是出征后才发现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见到太多太多的士卒没有冬衣被冻得战力直线下降,那么也就选择放松约束让士卒放开手去抢。
完全的放开约束,十万秦军已经不能称呼为军队,他们爆发出了极大的抢劫热情,一路的烧杀抢掠造成的破坏和死伤算是彻底的让赵国人绝望了。
秦军若是像以前一样只与赵军交战,对待黔首可能残暴但是不劫掠和肆意杀人,那么沦陷区的赵国人或许还能忍耐。只是秦军彻底变成野兽之后,赵国人想忍也没地方忍了,绝望之下窜逃。逃出去后结伙开始袭杀秦军落单士卒,用鲜血来洗刷仇恨。
王贲才不管赵人为什么会偷袭,他只知道随着推进赵人的抵抗越来越激烈,不耐烦的情绪让他又干了一件可能很痛快但是很愚蠢的事情。公开示意秦军觉得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率先杀人,这算是把最后的遮羞布也给扯了,致使原本已经绝望的赵人认为是活不下去了,反正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那就干脆拼命。
不耐烦的王贲才没功夫和反抗越来越激烈的赵人纠缠,他认为赵人之所以反抗这么激烈是因为秦军还没有攻到邯郸,只要邯郸陷落赵国人就会停止反抗。因此才想到应该通知徐岩,随后亲自带着两万骑兵一路狂飙,径直给杀到了壶关这座关隘之下才被挡住。
这一次秦军在上党郡的暴行可不是列国自己虚构出来的了,逃到其它郡县的赵人将秦军在上党郡的所作所为传出去,在事实作为证明的前提下,各郡呈现了两个极端。
烧杀抢掠啊,还是军队有计划有部署的残暴行为,已经被赵王歇放弃的赵国郡县,赵人们不是趁秦军没杀过来之前赶紧逃命,就是誓死准备和秦军彻底拼命。
沦陷区的赵人,他们自发的组织起人不断袭击秦军,结果是前面王贲率领骑兵驰骋,后面的秦军步卒因为抢掠拖延和遭受不断的袭击开始变得有些寸步难行,等到王贲杀到壶关关隘下的时候,秦军的先头部队和后续部队竟是拉开了将近百里。
武臣率军防守壶关,全是骑兵的王贲自然是难以攻取关隘。
大肆的抢掠之下,出征时没有冬衣缺少物资的秦军没有了物质上的难题,王贲在催促解决了冬衣问题和补给后续部队赶紧开拔上来,他在催促的同时当然也接到后面部队的不断禀告,总算是发现自己这支部队陷入了全境皆敌的窘境。
缺少物资就抢,王贲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历来战争哪一次不是在杀人与抢劫中度过,不但秦军这么干,列国的军队从来也都是这么干,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看似普通的放纵是赵人正处在情感矛盾没有爆发的情况下,结果让因为被放弃的赵人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张耳带着十万新组织的赵军进入上党郡时,一路上的赵人对这支赶来的赵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面对被秦军烧杀抢掠逼得活不下去的赵人,他们一见到赵军表现出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姿态,张耳感动的是埋首痛哭,然后对着凄惨到没边的沦陷区赵人一通的诅咒发誓,带着听闻秦军种种残暴事迹而变得无比愤慨的赵军,义无反顾地扑向了以为抢劫抢上瘾而分得比较散的秦军,一天之内竟是连续击败五支秦军。
突然发现秦军变得好打的张耳开始还感到难以置信,他无法想通那支在晋阳之战中如狼似虎的秦军怎么变得这么不经打。
想不通归想不通,面对突然变得不堪一击的秦军,张耳这个带兵其实没什么本事的文士来了那么点感觉,非常大胆的采取分兵而击的策略,在沦陷区赵人的帮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竟是多路击败秦军,等待一核算竟是斩首八千、俘虏万余,将进入上党郡的秦军除了壶关城下的王贲本部两万余骑兵全部驱逐出了上党郡。
远在邯郸的赵王歇等人听到张耳的汇报彻底傻了,他们是面面相觑许久还怀疑张耳是不是因为在晋阳打得太激烈给刺激到,变得打了几场小胜仗就开始漫天胡吹了。
陈余觉得张耳不是一个会说满口胡言的人,但是他对张耳将七万多秦军杀掉、俘虏、驱赶的战绩也不太敢相信,因此也就没有站出来为张耳说话,在这里也埋下了日后与张耳反目的一个钉子。
武臣身在壶关,稍微派出斥候就能知道上党郡内的情况,他得到斥候回报的时候其实也差点惊掉了下巴,赶紧派人将张耳辉煌的战绩上报赵王,同时向赵王歇请求兵出壶关与张耳一同夹击王贲本部。
连续取得胜利的张耳一直是发懵的状态,他其实连自己怎么打胜都没有理清思绪,只知道大赵终于是在战场上把不可一世的秦军打得落花流水。
自觉俨然成为名将的张耳没有听取副将的建议,说是下乡慰劳或者说安慰那些在秦军暴行下家破人亡的上党郡黔首,而是将秦军步卒驱赶出上党郡的时候大大咧咧没有经由邯郸那边的首肯就派人用命令的形式通知武臣出关准备夹击王贲所部。
凄凄惨惨戚戚的上党郡赵人看到秦军被赶了出去的时候面对满目苍夷的家乡根本开心不起来,乡中的老人正要集中人联合向张耳请愿,恳请张耳上告赵王对上党郡黔首进行赈灾,也恳请张耳能将军队留下来保护黔首撤退,去到赵军军营看见的却是大军早就开拔走人。
看着军队开拔显得空荡荡的平地,满怀热情过来的赵人傻眼了,好歹他们是赵人,怎么都是他们付出很大的牺牲帮助张耳打跑了秦军,那个所谓的赵国名臣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甚至留个口信都没有就跑了呢?
张耳是名士啊,他还是赵王歇倚重的重臣,更加是赵国新晋的名将,要有人敢说是上党郡一帮黔首付出巨大的牺牲帮他击败了秦军,那他非吐那人一脸唾沫不可。
黔首?一帮交赋税、服兵役、服徭役的贱胚,若是没有演戏的必要张耳是不屑于去接触的,还有一场更大的功劳在壶关那边等着这位新晋的名将,他哪有功夫去搭理那帮要粮、要钱、似乎什么都要一点的家伙?
武臣接到张耳派人送来的文书愣了,他是向邯郸请命与张耳夹击王贲本部没错,可是张耳绕过邯郸中枢直接向平级的武将下令是怎么个回事?u